第1519章

    强制推行货币改制看似是谢三宾的主意，实则是崇祯的主意。
    为了能成功隐退，无论政策本身如何，范景文都必须唱反调。
    谢三宾支持，他就反对。
    如果谢三宾反对，那他就支持。
    也就是说，反对强制推行货币改制只是范景文的借口。
    他的本意是借机离开朝堂，回乡养老。
    崇祯抬起眼皮，看向范景文。
    范景文也在看向他。
    两个狐狸四目相对。
    在目光接触的瞬间。
    崇祯就知道了范景文的想法。
    范景文知道崇祯知道了他的想法。
    崇祯知道范景文已经知道他知道了范景文的想法。
    两人对视了一会，崇祯忽然站起身说道：“范阁老何出此言？你是大明首辅，朕的左膀右臂，朕岂能因为一项政策就让阁老回家呢？”
    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崇祯就朝着谢三宾说道：“谢尚书，按照范阁老的意思办。”
    谢三宾有点懵。
    这和昨天说的不一样啊。
    昨天也是在这里，崇祯告诉他如果范景文反对，就让范景文回家。
    现在范景文反对了，崇祯却说按照范景文的意思办。
    这不对啊！
    陛下怎么突然变卦了呢？
    他还指着取代范景文成为内阁首辅呢。
    如此一来，他何年何月才能当上大明首辅？
    在谢三宾懊恼的同时，范景文也在懊恼。
    他已经做好了辞官回乡养老的准备。
    由于准备的太充分，以至于他已经猜出了下一任内阁首辅的人选。
    除了户部尚书谢三宾，其他人根本没有资格。
    因为谢三宾是一个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人。
    这符合既崇祯的利益，也符合大明的国情。
    为了试探谢三宾有没有资格当首辅，他昨天还在乾清宫外考验了谢三宾。
    本以为能顺利辞官回乡，可崇祯却突然反其道而行之，打算按照他的意思办。
    这怎么能行？
    范景文有些急了。
    他先是朝谢三宾眨眼，示意对方坚持己见。
    谢三宾以为范景文在挑衅，迫于对方的地位，谢三宾只能屈辱地低下头。
    见对方误会了自己，范景文更加着急。
    可是当着这么多人他又没法直说，只能不停地咬牙皱眉。
    眼看范景文致仕回乡的打算即将破灭，司礼监掌印高时明忽然说道：“陛下，奴婢以为此事应该慎重考虑。毕竟强制推行货币改制的目的是补国库的亏空，如果按照范阁老的意思办，恐怕会对朝局不利。”
    听到高时明这番话，范景文高兴得差点蹦起来。
    他强忍着心中的激动改口道：“高公公所言极是，是我考虑不周了。”
    朝会在崇祯的授意下很快结束。
    其他人依次离开，唯独内阁首辅范景文留了下来。
    君臣二人再次四目相对，都没说话。
    许久之后，范景文率先说道：“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阁老请讲。”
    “臣打算告老还乡，望陛下恩准。”
    崇祯看向范景文，问道：“阁老为何要走？”
    “因为臣年事已高，无力处理内阁繁忙的公务。”
    这个理由看似牵强，实际却是范景文的心里话。
    在平辽这段时间，范景文每天要处理无数公文。
    江南的公文，云南的公文，陕西三边和辽东的公文。
    大明朝大事小情都要经过他的手处理。
    当前线传来消息王永吉战死时，范景文好几天没合眼。
    生怕平辽大军因此溃败，导致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