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58.进化

    虽然男孩给出的理由很充分,这条狗洞一样的通道是什么工匠暗道之类的,但其实盛安对此还是抱有了一定的戒心。
    且先不说这个无名无姓的男孩来历太过神秘,单单是他作为一个“实验体”能知道这么多东西就够可疑的了。
    不过他们在漆黑的通道里看到一丝白光以后,往前爬了一会儿确实看到通道的地上出现了一个通风口。那通风口是扇叶型的,能够从扇叶的夹缝中看到底下的情况。
    男孩小心地往前爬了一下,去到了通风口的对面,然后让盛安过来一起看。
    盛安从那些缝隙当中隐约看到了人影。那人影看起来还挺熟悉的,好像是她那个什么同学?似乎形单影只一个人站在那里,其余那些人类都消失不见了。
    她从扇叶缝隙的各个角度观察了一下,都没有发现那些人的影子,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少年一人。
    他似乎正在跟什么东西说着话。
    由于天花板较高,所以听起来不是很清楚,但盛安凭着风之力还是能够捕捉到的。
    “你究竟要做什么?”
    少年的声音极冷,仿佛刚刚发生过什么令他极为震怒的事一般。
    “你还不明白吗?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这么多,很多事就由不得你了。”
    什么意思?
    下一秒,一股无形的力量将那少年凭空举了起来。少年连忙用手拼命扒拉着脖间的空气,但那只是徒劳无功,很快他便涨得面目通红青筋爆出,挣扎的四肢开始幅度变小,似乎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啊??”
    他的喉咙被挤压得发出破碎的声音,正对着天花板的脸上满是痛苦与绝望。
    “那些人类会死,而你,完美的进化体,最适合成为我的实验对象。”
    那道声音似乎含了抹笑意,“放心,我会不辜负你为了人类事业而捐献的躯体的。”
    话音刚落。
    “等等......”通道内,还不等一直默不作声观察着下面的男孩仿佛有所感应一般猛地抬头制止,便见眼前的少女表情平静地一个手肘将那通风口猛然撞开,然后一跃跳了下去!
    这个变故不止是让隔空掐着少年脖子的银发男人怔愣了一瞬,就连正处于性命攸关当中的鹿凌都忍不住循声看了一眼。
    这一眼,直接把他给愣住了。
    短发少女从高高的天花板上轻盈跃下,其身姿矫健而优美。在她腾空的一?那,周身突然爆发出了一片紫色的电光。
    那电光噼里啪啦地进发,与周围的白色灯光交织在一起,在光影的映照下显得十分耀眼夺目,犹如降临人间的神佛一般,在空中构成了一幅极为震撼的画面。
    落地的少女手扶了下地面,接着抬头,脚下一蹬,迅速地朝二人这边冲来。一只手举起的掌心中央射出了一道像是光炮一样的雷电柱,狠狠地轰向一身黑袍的银发男人。
    那道雷电柱的速度极其之快,几乎眨眼便至!
    男人侧身躲避不及,手臂被蹭了一下直接当场就短路冒烟,手也不由自主松了开来,鹿凌当即从半空中掉落了下来,摔在地上拼命地咳嗽了一会儿,捂着喉咙傻傻地看着少女头也不回地与他擦肩而过。
    少女仍是像初见时那样穿了一身黑,只不过上面染了不少尘土,比起当初那朵好似泛着机油味道的灰黑色乌云,如今的她看起来更像是家乡森林里清晨的雾。
    灰灰的,雾蒙蒙的,但又格外令鹿凌感到安心。
    少年撑在地上的手却默默攥紧了些,颇有些狼狈地咳嗽着爬了起来。
    不知为何,那男人看着自己冒着烟的手臂,表情先是从一种不可思议,然后慢慢衍变成了一种堪称诡异的欣喜若狂。
    他猛地抬头看向冲他走过来的少女,一边狂喜一边忍不住说了一句:“原......”
    话还没说完,刀光划过,人头落地。
    连头发都被齐根斩断的头颅咕噜咕噜滚到地上,那人被乱发所遮掩的脸上仍旧凝固着狂喜的神色,但却没有再发生任何变化,看起来极为逼真。唯有脖间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冒着电火花的机械管子说明了地上那人的真实身份。
    看到这一幕的观众们齐刷刷噤了声。
    这也太果断了,他们还在为这个酷似国公大人的NPC剧情争论不休时,这位看起来似乎是什么幕后主使大反派人设的NPC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盛安给杀了。
    因为鹿凌那边的直播间被关了,所以鹿凌跟这个银发男后来谈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全都不知道,观众们纷纷涌到盛安直播间看后续,结果就看到了这么一幕。
    真有点虎头蛇尾的感觉了,尤其那什么基因飞船的真相也没说,让观众感觉如鲠在喉一般,但又无可奈何。
    难道还能怪盛安太强了吗?
    不过也有人安心了许多,毕竟米兰?格兰特作为帝国双星的实力远不止如此,看样子这个银发男只是个冒牌货。
    鹿凌反应过来,连忙跑到盛安身边,先是询问了句:“你没事吧?”
    上下打量了一番后,他也知道自己问出了一个傻话,于是又猛地转过头去看那个滋啦冒着电光的无头尸身。
    “原来他是机器人......”鹿凌的面色有些复杂,脖间青紫的痕迹昭示着刚刚的一切不是幻觉。
    盛安不语,走到那颗头颅面前,屈膝捡起来后认真地观察了起来。
    机器人是没有血液的,不过她这样抬起来后倒是也有不少透明的液体淅沥沥地从断颈处落下,把那些烧着的电线给灭了干净。看起来倒是有点像人体的血液,如果这些液体换成红色就更为真实了。
    盛安毫不避讳地举着那颗头颅仔细地打量着,却什么话也没说。
    这一幕看起来其实有点诡异,少女与断头,哪怕那颗头是机械做的却也极为逼真,这样看就好像什么恐怖故事里的场景一样。
    “不过好歹是死了,他似乎是那群机器人的头头,他死了外面那些守卫机器人就会失去指令,这样就能带那些人类回去了......”鹿凌不知为何,感觉自己手脚有些僵硬,大脑也不听使唤似的,只好在旁边自言自语喋喋不休。
    “他还没死。”盛安平静道。
    “什么?”鹿凌又呆呆地看向盛安。此时少女似乎已经打量完了,把那颗头随意地在了地上,还不等头颅滚走,她便抬起了脚压住。
    然后一脚将那颗头颅给踩碎了!
    这下可把鹿凌给吓了一跳,这种机器人的制造材料虽然没有星际上用的高端,但也不应该是这么轻易就能够碾碎的!
    ‘这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这丝念头升起时,凌突然觉得奇怪。为什么他会这么想,星际里拥有超强力量的人不在少数,盛安一直都很厉害,为什么他会觉得......她是怪物?
    盛安看着那颗机械头颅里空空如也的大脑位置,心下了然。如果那个男孩没有骗她,那么那个精神病的大脑位置应该是人脑才对。
    这时,站在身后的少年突然好奇地凑上去瞅了瞅,“这是怎么发现他没死的?难道这种机器人的核心在头部?”
    他看了又看,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这应该问你,不是吗?”
    这话一出,少年的身体僵住了,他缓缓转过头,看向旁边面无表情的少女。
    少女的头发其实要比现实里要长一些,相貌也跟现实趋于一致,但额间的那粒朱砂痣却并没有带进来,看着既熟悉又陌生。
    其实他们这些学生私底下一直都有在讨论那些明星学员,盛安是这一届当之无愧的单体实力第一,无论是那场补充的选拔考还是开学日的惊变,亦或者新生院实战课的点点滴滴,都会被人拿出来讨论。
    除了实力以外,相貌气质其实也是无法避免被讨论的点。鹿凌因为家族缘故受邀去过一个里面全是贵族二代的学生俱乐部,里面不乏那种实力虽强但道德低下的纨绔子弟。
    前面的互相吹捧和插科打诨,他都默默忍了,但听到那些纨绔在用一种旖旎的语气提起他们这届的女生时,尤其谈到盛安眉间的那颗红痣。
    “神秀内蕴,媚骨天成。”
    那纨绔一边倚在美貌生化人的怀里,一边抬起那生化人的下巴打量了好一阵儿,眼神迷离道:“倒是有点像她。”
    鹿凌当时就翻了脸,不顾那些二代们难看的脸色,直接将那几个口无遮拦的给揍进了医院。
    此后第二天,盛安在听闻这个消息以后又直接闯进了医院里,把那几个人给打得进了重症监护,后来几大家族联袂而来要找盛安麻烦,是副校长出头解决了此事。
    从那以后,所有人对于盛安的眉间痣都讳莫如深,也不再有贵族试图招揽她。虽然明面上大家见了面还是会交流两句,但平时院里除了云冠清和奥罗拉,没有人再试图同她交好。
    他们孤立了盛安。
    虽然盛安面上看起来十分不在乎的模样,但鹿凌却仍旧非常自责,不是责怪当初动了手,而是怪自己为什么不下手再重点,这样火力就能集中于他。
    所以即便后来科温再三提议,鹿凌却仍旧迟迟不敢向前迈一步。
    他给自己设了一条黄线。
    看着少女望向自己的眼神,鹿凌忽然就哑了声,喉咙干涩得不成样子,哪怕使劲咽了咽唾沫也无济于事。
    他内心酸涩不堪,但脑中又奇怪地升起了另一种恐怖的念头??‘美味。
    在意识到这个念头出现在自己的大脑里时,鹿凌人傻了,仿佛五雷轰顶一般呆呆地僵在了那里。
    这不该是他应该有的念头,包括刚刚的“怪物”,但……………为什么?
    少女仿佛没有察觉到他内心的波涛汹涌一样,依然十分平静地说道:“你早就发现了我在上面。”
    鹿凌不太懂眼前少女的意思,刚想要否认,但自己的嘴却好像不受控制一般笑了笑,开口道:“发现这个孩子时我真是惊喜,原以为完美进化者百年难遇,但没想到竟然让我发现了三个。”
    在他说话的时候,鹿凌感觉到自己的右手好像自己动了一下,一个装置从袖口滑到了手心里,然后他偷偷按了一下上面的按钮。
    鹿凌已经反应过来自己发生了什么,现在他只想大声提醒少女自己的小动作,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眼前的少女好像一无所觉一般,点了点头,喃喃自语了一句:“原来有三个......”
    “人类的大脑开发太过低级,只有完美的进化者才可以主导机器,而不是被机器所主导。”鹿凌的嘴角仍旧扬着一抹微笑,“只要把完美进化者的大脑保存,就能获得永生。”
    说到这儿,他略有些激动地往前走了两步,神情狂热,“甚至足以媲美神明!这难道不才是人类真正应该进化的方向吗?!“
    “听起来确实不错。”少女也往前逼近了两步,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这似乎引起了那个精神病的警惕,但鹿凌用尽了全力没有让他顺势后退。
    不过幸好似乎只是虚惊一场,少女并未有所动作,只是忽而一笑。
    “那么我很好奇,既然机械生命这么好………………”
    一股突如其来的剧痛瞬间从鹿凌的胸口处席卷了他的全身,仿佛有无数烹炸的热油溅在了经脉各处,让他浑身都疼痛抽搐了起来。
    他忽然感觉自己似乎能动了,忍不住低下了头去看那处疼痛的来源。
    原来他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
    鲜活的心脏在少女洁白修长的左手上一蹦一蹦的,在她的手心里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拟真玩具。
    “既然机械生命这么好,为什么还要占据他的身体?”
    鹿凌的意识消失之前,只听到了最后一句话。
    少女的声音尔变冷,“不过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废物罢了,也敢妄想做神。”
    随着她手中一个用力,那颗鲜红的心脏也像一颗果实一般砰然炸开。
    鲜血呲了少女一身,正有一滴落在了她的眼下,像雨水一样蜿蜒从脸颊上滴落了下来,衬得面无表情的少女犹如魔神一般,冷冷地注视着地上少年的尸体。
    身后地板上突然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他应该没死。”
    男孩轻轻的声音响起。
    “我知道。”盛安颇有些疲惫地应了一句,闭了闭眼,“这鬼东西逃得挺快的,这具身体只有他大脑的一部分切片。”
    不然鹿凌的身体不会保有一定意识,还能跟他抢控制权。
    “那少年也没死,应该是把他的大脑放进某个机器人的体内了。”
    “我也知道。
    “那你为何还不走?他招来的守卫机器人就快到了。”男孩疑惑地问了句。
    半晌无话。
    “我只是在想。”少女随意地用水之力洗干净了手上、身上的污秽,一边洗一边平静地回答道:“在想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他口中所说的第一个完美进化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