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月圆之夜

    第十一章
    八月十五，月圆中秋。
    李太后回宫后的第一场国宴，本应隆重大办，郭皇后却在前夜突发高热，不幸离世。
    月初张贵妃“暴毙”，如今郭皇后又薨逝，实在不宜大操大办。赵祯便取消了国宴，改为家宴，只有皇室血亲聚一聚便是了。
    赵祯处理完政务，早早的守在清仁宫的朱漆红门外，等着服侍李太后入宴。
    不为别的，只因每日赵祯来寿康宫请安，凤卿晚总是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把他打出来。三旬有余，他还未能得见母后一面。
    凤卿晚打着帘向外望了一眼，随即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皇妹！”
    赵祯紧走几步跨上白玉石阶：“皇妹！”
    凤卿晚嫌弃的甩开他的手，力道之大逼得赵祯后退了数步。若不是有小太监扶着，他怕是得滚到石阶下面去。
    凤卿晚斜睨了一眼赵祯，自言自语道：“真是弱不禁风！”
    赵祯好声好气的陪着笑脸：“皇妹可是英姿飒爽的巾帼英雄，我哪里敢跟皇妹相比！”
    遇刺那日，赵祯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身边柔弱的皇妹竟然抽出宝剑，几个旋身之间就将刺客杀的干干净净。
    那可是十几个武功高强的江湖草莽！
    竟不是皇妹的一合之敌……
    看自家皇妹的身手和剑术，哪里像是天生弱症之人？分明是个杀伐果断的女将军！
    当皇妹踏雪而归时，赵祯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凤卿晚也暗暗庆幸，本是防备刘氏而给自己留的一线生机，没想到竟用在了此处。
    刘氏残族自然不甘失去荣华权势……是她大意了。
    正当兄妹二人对峙之时，李太后已经在宫婢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终于见到了自己的母后，赵祯连忙跪地行礼：“儿臣拜见母后！”
    李太后眼含热泪，她日日都在思念二十二年未得一见的儿子，可是女儿耍小性子不让儿子与自己见面，她也未曾阻拦。
    毕竟他可是唤了刘氏十几年的“母后”，这让李太后怎能不气？
    李太后打定主意，权当看不见赵祯跪在自己面前，慈爱的将暖炉塞到凤卿晚的手中：“晚晚拿着，八月风凉了。”
    “娘亲，我们习武之人不怕的！”凤卿晚明媚的笑道。
    自请到李太后身边伺候的陈林无奈的笑笑，裹着狐皮大裘的公主殿下怕冷？皇帝可是还在地板上跪着呐！
    不过——小没良心的，活该！
    一想起先帝在时，自己身为先帝身边的大太监总管，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太后先是冷宫受苦，后又流落民间骨肉分离，陈林的一颗心都揪着疼。
    再看小皇帝这些年过得的好日子，陈忠都恨不得踹他几脚！
    那小子哪有镇国长公主好！镇国长公主温柔漂亮不说，还跟着镇西王上战场杀过敌，对待下人也是温和有礼……
    总之，笑起来如沐春风的镇国长公主才是陈林眼中的好孩子。
    陈林爱怜的看着凤卿晚，当时皇帝遇刺的情形他都看到了。镇国长公主有那么好的武艺，该受了多少苦啊！
    她明明是该锦衣玉食、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公主啊！
    李太后和凤卿晚笑着聊了几句，这才恍然“发觉”地下还跪了一个人呢。
    “皇帝啊，”李太后收起了笑颜，完全没有刚刚对凤卿晚慈爱的样子，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走吧。”
    赵祯苦笑，起身亲自为李太后打了帘。
    “万岁驾到！”
    “太后娘娘驾到！”
    “镇国长公主殿下驾到！”
    唱呼声响起，凤卿晚扶着李太后缓步而来，赵祯独自尴尬的走在一侧。
    三人入座，宴会正式开始。赴宴的除了目前宫中位份最高的庞妃和曹妃，也就只有安平郡主凤若微和凤夜羽了。
    此次家宴是庞妃一手操办，她端起酒盏说了几句漂亮话，而后竟走到了大殿中央。
    赵祯眉头紧蹙，皇后薨逝，宫中是禁止歌舞的，庞妃想做什么？
    庞妃温婉贤淑的朝着李太后深施一礼，而后提声高呼：“请贵客入席！”
    小太监手脚麻利的端上案几、饭食放在李太后身侧的位置上，李太后饶有兴致的看着。
    珠帘之外竟响起拐杖触底的声响。这个声音……凤卿晚再熟悉不过了！
    凤卿晚感激的目光投向庞妃，庞妃冲她颔首微笑。
    当沈姨娘扶着一位老妇人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李太后震惊的起身，甚至撞翻了桌上的茶壶。
    惊得陈忠立刻伸手去搀她。
    “娘！”
    “外祖母！”
    凤卿晚搀住李太后的胳膊，向老太君的方向叩拜。老太君哪里敢受太后娘娘的礼，紧跟着跪下，母女二人抱头痛哭。
    凤若微和凤夜羽也跟着跪在稍后一些的位置，凤若微欣喜的看向自家娘亲。
    凤夜羽跪下前，还不忘挑衅似的撇了赵祯一眼：这可是你亲外祖母！还傻在那干嘛？
    赵祯亲自走下龙椅搀起老太君，向她行了晚辈礼。老太君说什么也不肯受，赵祯只好作罢。
    赵祯亲自搀着老太君，凤卿晚搀着李太后，凤若微搀着沈姨娘，只有凤夜羽一个人不自在的落了座。
    要是父王母后还在……该多好。
    “庞妃有心了。”李太后真心实意的夸赞了一句，庞妃听到后欣喜若狂。
    这是李太后第一次插手后宫，此言一出，后宫的丫鬟婆子们都已将庞妃当做了准皇后看待。
    此时，曹妃也开了口：“庞妃姐姐怕老太君路途遥远身子不适，特意在七月中旬便着手准备。老太君这一路游山玩水的过来，气色好的很，可一点都不像赶了远路呢！”
    曹妃一向喜静，宫中无论大事小事她都鲜少参与，与阖宫姐妹相处得都不算太差。她此举，也算是表明了自己无心争夺后位。
    李太后向凤若微招招手：“小四，过来让姑姑看看！”
    凤若微提起裙摆走到太后面前，恭敬的向李太后行礼：“安平见过太后！”
    李太后慈爱的将凤若微扶了起来，嗔怪道：“你也真是的，这是家宴你还拘束什么？你还是喊哀家一声姑姑吧！”
    “姑姑！”凤若微立马改口。
    赵祯拼命地找机会跟自家母后说话：“晚晚说过，这安平郡主最是胆小知礼——”
    凤夜羽冷笑：“那三姐姐有没有告诉过你，安平郡主可是洒脱得很呢？！”
    凤若微配合的撇了赵祯一眼，冷哼：“呵，要不是怕你是个傻的对三姐姐不利，我当初才懒得理你！”
    赵祯：“……”
    这一个个的，到底跟我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