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她知道

    这回，南宴就是想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那些匪夷所思，难以解释的事情都不行了。
    不过也对，毕竟她都能重生…还有什么是不能发生的呢。
    焦耳倒是比她淡定的多：“诶，这上面的字儿，怎么会没了呢？姑娘，您这是从哪里搞来的话本子啊，瞧着可不像顾柔能搞出来的。”
    南宴哦了一声，好奇道:“那你看像是什么人才能够整出来的？”
    焦耳想了想道：“有点像南族，那些卖杂技为生的人……就非常的擅长做这些事情，听说，他们有一种特殊的材料，用来磨碎了，掺在墨水里，用来写字画画，就会出现起初能够看得到画啊字儿的……但是等时间长了，或者人翻看的久了，那些东西都会消失，跟变戏法似的。”
    “竟然还有这样子事情……”南宴对南族的杂耍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焦耳就懂事的跟她说了许多。
    南宴从来没见过南族的民间，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听了也不免觉得有趣。
    “你从前，经常去南族的街上逛吗？”南宴问了一句。
    她记得，焦耳也是很小就被送去训练了的……以淘汰孩子的名义。
    “也没有经常吧……婢子很早就和家里人分开了，不过婢子还在家里的时候，家里人很宠爱婢子，经常带婢子去街上逛。”
    后来那些大人物来了，她就跟家人分开了……
    如今年岁长了，倒是有些模糊家人的印象了。
    唯有那些年见过的街市繁华，依旧印在她心头。
    南宴无意提起她的伤心事儿，笑着又说了别的话题。
    直到鱼尧进来送她新做的几样点心。
    鱼尧总是擅长做这些精致的小吃食，也很爱做这些事情。
    南宴笑着招呼她们一起吃。
    主仆三人倒是乐得清闲了半日。
    南宴心情好，也走出了之前被手札所扰的困境，颇有兴致的喊了安郡王的过来。
    安郡王可没想到南宴居然还能够想得起来她。
    他就这么在侯府里头，守着顾柔已经有很长时间了……久的他都快不知道今夕何夕了。
    这院子里的丫鬟小厮们，一个个也都像是早就得到过交代一样，全都拿他当透明人。
    对他是不理会，也根本就不在意的样子。
    自然也就不可能会有人管他的吃喝拉撒。
    偏偏他没有得到安排，更是不敢在院子里乱走。
    又整日的担心着，顾柔会出什么事情，到时候不被追究还好，若是被追究了，说不定又是一种罪过。
    尤其前段日子，南宴病着，司予白一直都是在这里的。
    他就更加不敢出现去触霉头了。
    谁知道那天晚上的事情，司予白知不知道，又知道多少呢？万一司予白心里头膈应着这件事情，对他明里暗里的打击报复可怎么好？
    这样一来，安郡王过得就更加凄惨了…
    平时用来饱腹的，都得是偷偷摸摸去厨房里找一些残羹剩饭。
    好在是这府中倒是没有人在乎这些……棠梨院的人，也不会为着这点小事就拦着他。
    不然他怕是见不到南宴了，准是一早就被饿死了。
    “见过主上。”
    安郡王规规矩矩的见礼，用得是跟南卫一样的规矩。
    “郡王多日不见，似乎清减了一些……”
    南宴看到安郡王明显瘦了一大圈的样子，还是有些惊讶的。
    安郡王心道：你试一试吃了上顿没有下一顿，饿一顿饱一顿，每天吃些残羹剩饭……看看会不会暴瘦。
    尤其是这人还整日的提心吊胆。
    南宴不是个真苛待属下的，平日里也没那么大的规矩。
    她把手边的点心，推了一盘没动过的给安郡王：“鱼尧刚做的小点心，郡王尝一尝。”
    安郡王似乎是不大敢相信的看着她……许是那刚出锅的点心，还残留着些许热气，扑鼻而来的香味让它肚子里的馋虫活跃起来。
    他小心翼翼问了一句：“真的给我吃？”
    南宴看他那个活像是饿了很久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声：“当然是真的。”
    说着，还把点心盘子往他面前推了推。
    安郡王谢了一声，就真的不客气了。
    他是真的饿了……
    南宴看着他这般狼吞虎咽的，虽然没有很失礼，可这不过就是一会儿的功夫，半盘点心就下了肚子，这是真的饿了吧？
    她心里头不免有些惊奇：“你这是很久没吃饭了吗？”
    怎么活像是被人克扣了粮食一样……
    安郡王吃干净盘子里最后的一块点心，一时间有些着急回话，就打了几个嗝。
    南宴怕他噎着自己，递了一杯温水给了他：“你先顺一顺再说，别噎着自己。”
    安郡王嗝了两声，喝了大半杯水才好了一些。
    “我还真就没怎么吃东西……”
    他把最近这段时间里过得是什么生活，一五一十的跟南宴说了。
    “……我想着，您要不看看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就放我出府做事吧？或者您想圈着我，多少给我点正经吃食，饿肚子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安郡王说起这件事情来，还真的是有些委屈的：“您想罚我，我也都认的……可就是能不能换个方式，打我一顿也成啊，饿肚子的滋味儿实在是太难熬了，有这么一回，我就终生谨记了。”
    南宴对他说的，是颇为意外的。
    她略皱了一下眉，喊了鱼尧进来，问了安郡王说的事情：“你们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没有给他准备过吃的吗？”
    鱼尧一懵：“没有啊……”想了想，她解释道：“婢子以为，郡王爷跟着廿九他们做事，吃什么喝什么就也是一样的，便没有去问过，是婢子疏忽了，请姑娘责罚。”
    安郡王可没想打小报告，他这会听了鱼尧请罪的话，更是慌乱，连忙站起来道：“这跟鱼尧姑娘没关系，是我不好，我……”
    南宴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笑着跟他解释：“这确实也不能怪你们谁……是这样的，因为在我身边保护的南卫，日常都是隐蔽在各个角落里，所以我得丫鬟们，并不负责他们的吃食，但会在小厨房里准备额外的米面粮油，他们换班的时候，自己去做吃的喝的也好，出去外面街上买吃的喝的也行。”
    她笑了笑道：“不过一般还是自己做的时候居多，鱼尧每次做多了点心，也会放在厨房里，他们想吃自己拿就行了。”
    “原来是这样……”安郡王恍然大悟。
    南宴笑了笑：“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进厨房进的这么顺利？真让你天天从厨房里拿剩饭剩菜，你当没有人会发现？”
    安郡王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
    “你也不必如此的小心翼翼，我既然让你跟着我的南卫做事，自然就没有刁难磋磨你的想法……你不用整天跟个受气包一样。”
    南宴说了一句。
    安郡王连忙应是。
    南宴想到洛摇的事情，摆了摆手，让鱼尧先下去。
    “我这段时间病着，有些事情也就没有顾得上找你说……”
    不然的话，也不会让人饿着肚子这么长时间。
    “主上您说。”安郡王态度恭敬。
    南宴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又倒了一杯茶给他。
    安郡王受宠若惊。
    “关于洛氏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南宴问。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要杀掉洛摇一了百了的……但很意外的是，洛摇知道很多东西，也似乎是有意跟背后之人决裂一样，见到司予白之后，就什么都交代了。
    只是要求见安郡王一面……
    这就跟他们原本的计划不谋而合了。
    可这样子的要求，出自于洛摇的口中，他们自然是要小心提防一些的。
    司予白已经让人去核查洛摇说的内容了。
    虽然让不让洛摇跟安郡王两个见面…还没有定下来。
    不过，倒是可以让安郡王知道一下这件事儿。
    安郡王显然是没有想到她会突然间问洛氏的事情。
    他脸色不大好道：“只知道她是我的生母，来自于南族，生下我没多久，就改嫁了当时的允太子。”
    对于洛氏这个生母，他内心是复杂的。
    恨是恨过的……怨也怨过。
    只是近些年来，倒是想念居多……或许是因为从来没有得到过吧，他的心底总比别人多了几分渴望。
    不过让他原谅却也是做不到的。
    毕竟这件事情里最无辜的便是他了。
    孩子无法选择自己的降生，却不是父母给予厄难的理由。
    “那你知道，你其实还有个妹妹吗？”南宴淡淡道。
    安郡王却无法镇定了。
    “妹，妹妹？”
    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南宴点了点头：“没错，洛氏当年生的是龙凤胎，你被留了下来，那个女孩儿则被丢去了乱葬岗。”
    原本听到他还有个妹妹，安郡王还很意外，如今听到妹妹一出生就被丢进了乱葬岗，他只剩下了怒火。
    “是谁做的？是他们两个谁做的？还是说，他们一起做的？”
    安郡王怒骂道：“他们难道就不怕午夜梦回的时候，梦见厉鬼索命吗？那是他们亲生的，他们怎么忍心？怎么舍得？虎度尚且不食子……”
    “根据大靖皇帝的说法，是洛氏扔的。”
    南宴道：“然后被大靖皇帝找到，偷偷的交给了一个农户人家……”
    安郡王闻言立马冷静了许多：“所以，我妹妹还活着？”
    “还活着，不过已经变成了一个杀手工具。”
    南宴把乾元帝做的事情，说了一遍给安郡王听。
    “他丧心病狂！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恶毒的父母！！”
    安郡王听完气得不行，他甚至宁愿妹妹就那样死在乱葬岗……也好过活着，却生不如死。
    “洛摇如今想要见你一面……”南宴适时的出声，阻止了他的气恼。
    她道：“说实话，我们原本是想将她直接杀掉来着，只是想着你们到底兄妹一场，也总该叫你知道个明白。就想着在她死之前让你们见一面，到底让这世上有个人，知道她曾经来过，留下个痕迹印象。”
    安郡王一愣。
    忽然也明白了什么……
    “只不过呢，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南宴喝了一口茶：“洛摇被抓的时候似乎也没有多惊讶，反倒是特别的配合。之后呢，也交代了许多事情。她唯一的要求就是想要见你一面。如今她所交代的这些事情，我们正在核查真实与否……不过在不确定她的目的与这些事情是否真实之前，我们并不打算让你们见面。”
    “当然了，如果你特别想要见，我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南宴说完，看着安郡王，等着她的回应。
    安郡王久久沉默，好半天后才说话：“她，她这些年过的好吗？”
    “被栽种了仇恨的种子，只为了养成一个是杀手工具，自然不能够说得上是有多好的。”
    南宴道：“不过她在南族里的身份不低，权力倒是还有一些的。至于好与不好，身在其中谁又能够说的清楚呢？”
    像是如她这般，在南族万万人之上，谁又能够说她过得好？谁又能够她他过得不好呢？
    “那她……是一直都知道我的存在吗？”安郡王问。
    南宴嗯了一声：“根据大靖皇帝的说话，她是知道的，且听她自己的交代，也是都知道的……很可能她小的时候，大靖皇帝还带着她见过你。”
    见过你的锦衣玉食、奴仆成群，才能够更好的播种仇恨种子啊……
    “既然是这样子的话，那我就不见她了吧。”
    安郡王笑了笑，忽然也觉得挺没有意思的。
    “当然，如果哪天需要我见她了，我也一定会听吩咐办事的。”他道。
    南宴笑了笑，应了一声好。
    “让鱼尧给你做点吃的吧。”她转了话题道：“你要是不会自己动手做饭的话，以后不妨就让鱼尧帮你，不过你若是能学着自己做，最好还是自己做。”
    “是！”
    安郡王起身应了一声。
    南宴让他去找鱼尧，先把肚子填饱。
    安郡王领命下去，心里头却没那么想吃东西了。
    南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突然有些想去见一见洛摇了。
    想了想，她干脆谁也没告诉，只带着零隐，去了关押洛摇的地方。
    “主上！”
    看守着洛摇的，是南卫里的人，见到她来，忙低头行礼。
    南宴嗯了一声：“我来看看她，你们在外面守着就是，不要让人打扰了。”
    南卫虽然觉得这样不好，至少不安全……可南宴既然说了，他们自然也只有听命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