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多嘴

    前院里一切都收拾得妥妥当当的，就连炭盆的温度都是最适宜的，多一分闷燥，少一分寒冷。
    可见，韵人有多用心。
    宫中用的料子都是好料子，韵人却还嫌宫里的衣裳划拉人，给诸葛轻歌和秦睿备了府中新做的冬衣。
    秦睿搁书房一坐，便不出来了。
    他在想事情。
    诸葛轻歌去给他送药，见他正襟危坐，自沉自静却还是难掩担忧，便问：“有什么烦心事？”
    病人有心事，不利于身体恢复。
    秦睿已经拿得动汤碗了，从诸葛轻歌手中接过汤碗，便一口饮尽了其中的汤药，“我患有眼疾一事，恐怕瞒不住。”
    他想瞒，但是瞒不住。
    诸葛轻歌又接过空碗，将锦帕塞到他手中：“为什么瞒不住？陛下不是下令不许任何人提起了吗？”就她目前得知的情况，是除了那帮子御医和一些位极人臣的重臣之外，暂时还没有人知道秦睿看不见。
    “只要有一个世家人知道，就足以煽动世家的野心膨胀。”秦睿说话的语调很沉闷，跟被人掐着脖子说话一样。他这样的态度，让诸葛轻歌很在意。
    将用过的锦袍和汤碗都收拾到承盘上让丫鬟拿下去，诸葛轻歌问：“世家知道了，他们会做什么吗？”
    世家已经趁着秦睿病重的时机往秦慎的后宫里塞了不少人。
    这样子，还填不住世家的胃口？
    秦睿略一颔首，“柔然和匈奴这两年都有些不安分。”前几年，是秦睿率领着铁骑将柔然和匈奴打退，打得他们不敢再踏入大齐的领土一步。
    也是忌惮着秦睿，这两年休养生息好的柔软和匈奴并没有像从前一样进入大齐境内烧杀抢掠。
    若是让这两个敌国知道了秦睿看不见，再也上不了战场，恐怕他们会越界。
    到时候打起仗来，吃亏的还是大齐的百姓。
    那是秦睿最不愿见到的。
    “那可是通敌卖国的大罪。”诸葛轻歌抿了抿唇线。
    秦睿乐呵一笑，“只要有利可图，便是通敌卖国又如何？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百姓，死就死了。”短短一番话，将世家们的想法剖析得完完全全。
    过分现实。
    诸葛轻歌眉心一跳，也有些头疼。新帝年幼，世家势大，若是失去了秦睿这个能够牵制住世家的摄政王，也不知道大齐在那帮世家手底下能安宁多久。
    她看向秦睿，“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
    诸葛轻歌的手覆在秦睿双眼上，温温热热，柔柔软软。
    “只要你的眼睛好了，就是柔然和匈奴进犯，也能将他们打回去。”更甚者，也许敌国一知道秦睿眼睛没事，已经是那个叱咤战场的战神，也许连进犯的企图都会放弃。
    秦睿苦笑，“如何能好？”王太医说的话，犹自在他耳边回响。
    “粉珍珠，还能寻一些来。”诸葛轻歌收回手，指尖带走一抹温度。
    “那物什定然珍贵，如何能得？”这是秦睿第一次向诸葛轻歌询问粉珍珠的来处，只是他面上没有一点贪婪，而是担忧。
    无价之宝，他怕诸葛轻歌付出太多。
    “我自有我的法子，不便告诉你。”诸葛轻歌不愿说，“你只需放宽心，好好养病即可。”
    诸葛轻歌有了决断，便要去做，此时韵人娉婷婷进来，柔声细语的给两人请安，又挽留诸葛轻歌，说有事情需要王爷王妃决断。
    “钰夫人在王爷病重期间扰乱家宅、算计奴婢，又兼时时有虐待仆从，如此种种罪孽，叫人闻之心惊胆战，奴婢不敢捷越，要如何处置钰夫人，还请王爷和王妃娘娘定夺。”韵人将诸葛钰的罪行一一罗列，又取三分细讲，字字痛恨，句句唾弃。
    话里话外，是极厌恶诸葛钰的。
    诸葛轻歌没说话，而是看向秦睿，诸葛钰如何处置，还要秦睿说了算。
    “先关着，容后再说。”秦睿道。
    没有哪怕是只言片语的解释，哪怕在诸葛钰做出了那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之后，只是关着，容后再说。
    这其中的包庇意味，不必多说。
    诸葛轻歌当下笑容就有些冷。
    这一幕被应声的韵人瞧见，捏着裙角的力道不由得重了几分。
    “那我就先走了。”决定都让秦睿下了，诸葛轻歌再没有留下来的必要，她三步做两步走，还没等秦睿憋出一句话就走了。
    韵人快步跟上。
    到了外面，她才出声叫住了诸葛轻歌：“王妃娘娘，奴婢有些话想对您说。”
    诸葛轻歌顿了顿，停下脚步。
    韵人知道这就表示她愿意听了，连忙加快脚步到诸葛轻歌身边，福了福身后字斟句酌的说道：“诸葛钰罪孽深重，王爷绝非不明事理之人，他暂且放过诸葛钰，是因为……”
    “有所顾忌？”诸葛轻歌接上韵人的话。
    韵人轻轻的点了点头，还有些话卡在喉咙里不知道该怎么说。
    有些事情她知道，却不能告诉诸葛轻歌。可诸葛轻歌于她有恩，若是因此让诸葛轻歌对秦睿心生不满甚至是产生误会，韵人觉得还是多说几句比较好。
    诸葛轻歌摆摆手，不甚在意的道：“我还当是什么事情，这事我没放在心上，你也不用太在意。”
    “王妃娘娘雅量。”韵人露了笑，如夜晚月光初临。
    两人就此别过，半途雪箐来寻诸葛轻歌，汇报道：“奴婢已经将碧水楼阁修整好了。”虽说王府里有丫鬟们日日打扫，但是雪箐还是不放心，自己特地先回去修整了一番。
    诸葛轻歌点点头，“好久没睡自己院子里的床了。”
    真是……三句话不离睡觉。
    雪箐一时之间有些无语，“……主子，王府里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您去处理呢。”
    “啊？”诸葛轻歌歪头看向她，满脸不解。
    前段时间秦睿病重，闹得睿王府里是人心惶惶，再加上诸葛轻歌也不在府里坐镇，一时间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搅事，韵人处理了一些，剩下一些她棘手的，还没来得及处理。
    现在诸葛轻歌回来了，自然就由她这个王妃接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