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他到底是怎样的人

    听到这个名字，苏恩念明显感觉到陆瑾钰高大的身躯震动了一下。
    继而，他深邃的眸里迸射出愤怒的火焰。
    他一把抓住苏恩念的肩膀，低吼道：“苏恩念，你不能这么污蔑他。”
    “我没有，你知道我从小就爱他。”她苦笑，“苏小鱼是我和他的孩子，他刚出生时得了一场重病，我心急如焚，所以留下了心理疾病。”
    “但陆秋旭失踪了。”他抓着她肩膀的手骤然收紧。
    苏恩念倒抽一口凉气，淡漠的看向他，残忍的说道：“我在日本找到了他，我们发生了一夜情，然后他又离开了。”
    他的额角因为愤怒青筋凸显，眼底的怒意却渐渐化作将要溢出的悲伤。
    他抓得她隐隐作痛，但她仍无比坚定的回望着他。
    好半晌，他像是从愤怒中找回了理智，轻轻吁出一口气，皱了皱眉，闭上了黑眸。
    再次睁开眼时，陆瑾钰淡然道：“陆秋旭不是这样的人。”
    苏恩念轻笑一声，挑了挑眉，“他到底是怎样的人，你就知道吗？”
    陆秋旭，这个在他们两人的生命里都举足轻重的名字。
    曾经给予他们无限的温暖，又将他们抛之冰冷的地狱。
    苏恩念11岁那年，父母因意外事故双亡，她也在那一年放弃了学习钢琴。
    她像是一只蜗牛，每天龟缩在自己的壳里，翻看着母亲留下的那些曲谱，但再也不碰钢琴。
    好像只要她不碰，妈妈就会有一天突然出现，骂她又不乖了，然后亲自将她拉到钢琴前坐下。
    可是她等啊等，等了半年，等到她终于明白了死亡代表着不再有，不会回来。
    从此，她连话都不愿意说了。
    姥姥见她每日神思恍惚，如行尸走肉一般，心疼的不得了。
    于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将从小便与她亲近的远房表弟陆瑾钰接过来同住。
    那一年陆瑾钰6岁，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
    他每天在她身边叽叽喳喳个不停，搞得她不胜其烦，甚至好几次都对他动了手。
    但小陆瑾钰不记仇，只记得表姐曾经对他的好，不仅被骂了不哭，被打了不闹，还每天乖巧的听姨姥姥的话，做一个逗姐姐开心的小天使。
    而苏恩念只好看到他，就绕道走。
    那是一个雨夜，窗外雷声滚滚。
    苏恩念从小就害怕打雷，于是她一个人跑到阁楼，躺在一堆乐谱之上，闭着眼，幻想爸爸妈妈就陪在她身边，一遍一遍的说服自己。
    可是那天不知为何，无论她怎么想象，都想不起他们的脸。
    他们明明才离开不到一年，可是却好像故意带走了可以让她依赖的记忆。
    苏恩念惶恐的找来一张全家福，捂在胸口，坐在地板上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伸出双手紧紧拥抱自己，就像是被爸爸妈妈拥抱着一样。
    可是无论她多么用力，身上依然只有她一个人冰凉的温度，她绝望的流了泪，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抛下她。
    甚至，她想到了死。
    如果死了，也许就能见到爸爸妈妈了。
    对，只要拿一把剪刀，或者从窗户上跳下去就可以了，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
    她恍恍惚惚的想着，迎着天窗上方划过的闪电，走向阁楼窗户。
    她双手抓紧木梯，刚刚踏上一只脚，突然腰间一紧，被一双温暖柔软的手臂圈住了。
    陆瑾钰奶声奶气的在她身后哼唧，“姐姐，我陪你睡，你怕打雷。”
    苏恩念回过头，看到男孩儿疑似梦游的小脸。
    那双平日里黝黑的大眼睛，此时正低垂着，浓密的睫毛如蝴蝶扇动的翅膀，一颤一颤的打着架。
    苏恩念转过身，握住他的手臂，想要拉开。
    他却像是预料到她的举动一样，突然抱得更紧了。
    他猛地一甩头，强迫自己清醒了过来。
    而后，将额头抵在她的胸口下方蹭了蹭说：“姐姐，你不要伤心，你还有我，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永远……吗？”
    苏恩念现在真的好怕这个词，因为曾经说过要和她永远在一起的家人，都离开了。
    小陆瑾钰坚定的点了点头，抬起脸来。
    一双黝黑的大眼睛无比真挚的望着她说：“永远，我会永远陪着姐姐，所以姐姐不要伤心了。”
    苏恩念心里一阵莫名的酸涩，她张了张嘴，刚想哄他回去。
    他突然眼珠子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接着道：“我比你小，所以一定比你活得久，姐姐不用害怕我会死。”
    因为他比她小，所以他不会死在她的前面，所以他要她不要担心，再经历一次死别。
    苏恩念也不知自己是被他的哪一句话触动，突然蹲下身抱住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哭的惊天地泣鬼神，将这大半年来所有的委屈和思念，恐惧和不安统统哭了出来。
    而小小的陆瑾钰刹那之间，似是变成了一个大人。
    他紧紧地圈着她，不停的拍打着她的背，重复着，“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苏恩念终于解开了心结，重新回到学校上课，她和陆瑾钰的关系也变得更加亲密。
    她12岁生日那天，陆瑾钰用存了很久的零用钱给她买了一束玫瑰花，那是她第一次收到花。
    而陆瑾钰大概还不清楚红玫瑰代表着什么，只是听班里的同学说，女生都喜欢花。
    他得意的把花摆在最显眼的位置，然后跑过来和苏恩念一起切她最喜欢吃的水果蛋糕。
    蛋糕切到一半，外婆接到一个电话，然后就忽然晕倒了。
    保姆吓得急忙拨打了急救电话。
    苏恩念和陆瑾钰在医院守了一夜，外婆才悠悠醒了过来。
    期间，她和陆瑾钰一遍遍的拨打着他父母的电话，想找个大人过来帮忙，可是却一直打不通，
    甚至连陆家的司机和管家的电话也打不通。
    第二天一早，陆氏元老良叔突然给苏恩念打了一个电话，让他们在医院等着。
    不久后，便派人将他们接回了陆氏老宅。
    陆瑾钰爷爷奶奶早逝，陆氏老宅只有他和父母及少量的佣人居住。
    如今空荡荡的老宅里，却只剩下几个面色晦暗的佣人，不见父母的身影。
    他父亲的书房里，吵闹声一阵高过一阵。
    苏恩念拉着满脸疑惑的陆瑾钰来到书房门口，从那些破碎的谩骂声中分辨出几个字眼。
    陈玥，陆瑾钰的母亲。
    陆辰逸，陆瑾钰的父亲。
    陈玥枪杀陆辰逸，然后跳楼自杀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