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最初的梦想

    说真的。
    如果真有其他办法的话，唐瑶确实不想自己画。
    因为她不太想干前世的活了，花的时间长，赚的又不多，还要在AI面世后面对不可预知的未来……当然，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再经历一遍没日没夜画画的人生了。
    因为已经体验过一遍了，最终结果并不算太好，腰椎间盘突出、颈椎劳损、长期缺眠、眼睛疲劳，最后似乎还死掉了。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无法理解原主想要成为漫画家的心态。
    虽然她是没有正儿八经连载过漫画，前世国内这方面的产业也不算繁荣，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食梦者》里有句话说的好，所谓漫画家，就是靠画漫画过一辈子的人。
    但就算能做到在周刊上连载的地步，也不意味着安全，一旦没有人气就会立马被砍，能够靠做漫画家吃一辈子的人，只有不到十万分之一，但哪怕是做到这种程度的人，平均年收入也跟普通工薪族一样。
    天才们为了这种东西赌上人生，简直就是赌博。
    而连载之后，没被砍也仅仅意味着开始而已，职业漫画家之路是十分长的，某种程度上就是在跑一场看不见终点的马拉松。
    那些大多数人耳熟能详的漫画家，其实都已经跑了半辈子的马拉松了。
    但绝大多数，甚至连开始跑马拉松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唐瑶不太理解。
    为了梦想吗？
    梦想……
    唐瑶看着眼前的画纸，忽然陷入了沉默。
    她突然回想不起来自己前世为什么要学画画了。
    一开始的契机随着窒息的未来，现实的压力而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就是麻木。
    发展到最后就只知道喷策划，只知道根据要求，模仿热门手游去画色气的女角色了。
    一天天的重复，一年年的重复。
    直到最后死掉前，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选这份职业。
    而来到这里后，她也下意识抗拒再次拿起铅笔。
    为什么呢？
    自己一开始为什么要学画画来着？
    哦……好像也是想成为漫画家。
    只是后来为了生存，为了面包，一开始的梦想逐渐消失了。
    她不再幼稚，不再天真，开始争取在成年人的世界中活下去。
    想到这。
    唐瑶深吸口气，沉默片刻后，自言自语道：“自己所谓的不理解，说到底只是为前世那个沉沦的自己找借口而已，真恶劣啊……”
    “你在干什么？”
    这时。
    薰的声音响起。
    少女出现在卧室门口，看着坐在椅子上，看着画纸发呆的唐瑶，有些不解。
    唐瑶转过头去，看着俏生生站着的少女……实话说，明明灵魂没有任何关系，但她依旧会觉得眼前的少女亲切，并且一旦看着她，那些属于原主的记忆便会不断涌出。
    她记得自己和这位妹妹走过的那一大段艰难岁月，也记得每一件发生的小事。
    那些记忆不断改变着她。
    甚至都让她想起了自己最初的梦想了。
    ……大概。
    唐瑶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铅笔，然后笑颜如花道：“姐姐我啊，准备重拾漫画家的梦想了。”
    “不是说放弃了吗？”
    唐薰来到自己姐姐身后，然后伸手摸了摸她湿漉的长发，接着去床边的架子上翻找起了什么。
    “职业漫画家肯定做不了。”
    唐瑶再次笑了笑：“毕竟赚钱难度太高了，而且时间太长了，相比起来，我还是觉得其他行业更容易赚钱，比如游戏之类的，但兴趣索然的漫画家也不错……不是吗？”
    “搞不懂你在说什么。”
    唐薰拿着吹风机重新回到唐瑶身后，呜呜呜的声响传来，同时传来的还有温暖的风。
    “搞不懂就对了。”
    唐瑶笑了笑，重新面对画纸，漂亮脸蛋上带着动人的笑容，小声道：“只是突然想起了最初的梦想而已。”
    “……”
    唐薰看着自己姐姐的侧脸，没有说话。
    好一会后。
    她才想到了什么，突然道：“每天洗头发吹干真的很麻烦。”
    唐瑶没听清，微微侧头：“啊？”
    “头发。”
    唐薰关掉吹风机：“每次吹干很麻烦。”
    “其实可以不用管我，我自己会吹的。”
    唐瑶回过神来，侧头看着拢着自己长发的少女，笑道：“要不然我过段时间剪短好了。”
    “……”
    唐薰动作一顿，然后回道：“你为什么要跟自己的头发过不去？一周前你也说要剪短……”
    唐瑶露出回忆的表情，半开玩笑道：“动画漫画不都是这样吗？做出改变的女主角剪短自己的长发……”
    “你到底看的什么动画，现实谁没事会遇到事就去剪短长发，为了突出自己做出改变就一定要跟自己的头发过不去吗？”
    唐薰面无表情地吐槽了一句，再次打开吹风机，轻轻撩拨自己姐姐的长发，细致地分开可能交叉的地方，拿着吹风机的手不断移动着：“真奇怪。”
    但另一边，唐瑶没听到。
    她开始思考起自己该画什么了。
    虽然想起了一些往事，让她豁然开朗，甚至久违地感到了热血。
    但说到底，情绪不能当饭吃。
    还是要冷静下来想想，自己该画什么的。
    虽然是替代品，自己也没什么名气，但就当作是祭奠前世的自己，认真一回吧。
    所以到底该画什么呢？
    唐瑶开始回忆起了自己看过的诸多漫画，不断往前翻，一直翻到了最初的起点。
    自己到底是看到什么漫画才决定要成为漫画家来着？
    好像是……恐怖漫画。
    伊藤润二的恐怖漫画。
    想到这。
    唐瑶会心一笑，感觉还挺合适的嘛，漫画奖篇幅有限制，而恐怖漫画短篇故事不少，最重要的是……这是最容易带来冲击力的题材。
    反正是为了过渡期安稳的作品，自己也没什么追求，越有冲击力越好。
    想到这。
    唐瑶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伊藤润二的漫画，确实挺有冲击力的来着。
    那画面。
    嗯。
    好像有了。
    就……《人头气球》吧！
    “好了。”
    不知何时。
    吹风机被关掉了，薰的声音再次响起：“明天记得穿床上那套衣服。”
    “衣服？”
    唐瑶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骤然听到这话，有些不解。
    唐薰转头指向床上放着的裙子。
    唐瑶回头看了眼，然后表情微妙道：“薰，我是你姐姐哦，不是你的换装娃娃。”
    唐薰上下打量了一番哪怕坐着，玲珑曲线也一览无遗的姐姐，想到洗衣机里的衣物，反问道：“明明身材那么好，为什么要选择那样老气的装束？”
    “因为舒服。”
    “……”
    唐薰默默盯着自己的姐姐，白皙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
    唐瑶也知道自己的理由有些蹩脚，歪头问道：“对这个理由不满意吗？”
    “不满意。”
    “那你就换位思考一下，你喜欢走在路上被人盯着吗？”
    “……不太喜欢。”
    “所以啊，你以后不用给我挑选衣服了，你姐姐不用打扮。”
    唐薰听到这话，自然垂下的左手轻轻握拳：“如果是因为钱……”
    “跟这没关系！”
    唐瑶笑了笑，接着挺起胸膛，宣告一般说道：“不过，姐姐一定会赚到钱的！”
    唐薰看着挺起傲人胸膛，气势满满的姐姐，忽然道：“其实……你可以不管我，将我赶出家门，这样你就永远不用看我的臭脸了。”
    “我为什么要赶你走？”
    唐瑶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妹妹：“那我赚钱还有什么意义？怎么说着说着说这个？”
    好像自己没来之前。
    这位妹妹偶尔也会说些将她赶走的话。
    很奇怪。
    “……”
    唐薰沉默了，望着自己的姐姐，没回答，只是转身朝外走去：“我给你倒杯水。”
    “好~谢谢。”
    唐瑶看着急匆匆走出门的少女，有些疑惑。
    但也没有多在意，很快她就收回了目光，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桌上，开始回忆起了带自己入门的漫画。
    那些猎奇扭曲的人头……
    想着想着。
    唐瑶就入神了，手也不自觉地动了起来。
    另一边。
    唐薰倒了杯水，轻轻放到桌角，然后看了眼全神贯注的唐瑶侧脸，转身去收拾床褥，接着玩了会手机，又走出房间将洗衣机里的衣服拿出来晾晒，并且稍微打扫了一下客厅。
    而等她终于闲下来，已经十点半了。
    唐薰再一次回到房间时。
    唐瑶依旧坐在桌前，不断勾画着什么。
    她没有去打扰，只是转身爬上了床，然后侧身继续盯着桌前那道曼妙身影，看了好一会后，才收回目光，拿出手机，确认摄像头快门静音后，对着唐瑶的背影拍了一张。
    然后，写起了日记。
    而唐瑶，一直画到了凌晨，期间除了为了不打扰唐薰休息关了一次灯换台灯之外，其余时候都没有离开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