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降临

    天空渐渐的黑了下来。
    但天边的晚霞还在照应着红色的曙光。
    秦歌抱着一条还没睁开眼睛的小狗，落寞的行走在寂静的荒野荆棘之间。
    他想要找到哪怕一个活人，找到一个至少能和他说说话的活人。
    否则，他一定会疯的。
    他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有看见任何活人了！
    事情要从七天前的傍晚说起。
    如果没记错的话，七天前是2022年的十一月十号，在所有人惯性的准备迎接双十一的剁手节日的时候，一切就这么突如其来的降临了。
    在太阳落山、红霞黯淡之际。
    一声惊天动地的破碎声音响彻起来，仿佛是从整个世界响彻起来的。
    随着破碎之声，一些奇怪的恐怖至极的怪兽突然的就出现在了任何有人的地方。
    至少，在秦歌所在的小村是这样的。
    有人在惊愕中失去了生命。
    怪兽开始肆虐一切。
    大人们扛着锄头和柴刀，冲上去搏命。
    秦歌的父亲让秦歌躲在屋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外面的喧闹没有停止，但人声却是彻底消失了。
    耳畔，只剩下那些怪兽可怖的嘶吼声以及村子里家家户户鸡飞狗跳的声音。
    然后，房屋倒塌的声音传来。
    秦歌迅速抓起手机，打电话报警。
    “嘟嘟嘟……”
    “对不起，您不在服务区。”
    我不在服务区？
    秦歌缓缓的放下手机，他听见基站那边有剧烈的倒塌声。
    怪兽慢慢的靠近，村子里的狗吠声越来越少。
    整个村子越来越死寂。
    秦歌惊慌无助的抱住了跟他同年同月生的老狗。
    这是条母狗，前几天它才生了三只小狗。
    一白两黄，煞是可爱。
    此刻，老狗静静的躺在地上，满脸爱怜的看着在它肚子下吃奶的小狗。
    怪兽的声音越来越近。
    小狗突然叫出了声音。
    秦歌亡魂皆冒。
    怪兽越来越靠近了。
    秦歌觉得自己死定了。
    他全身上下都在颤抖。
    土墙垮塌的声音传来，这是外面的院墙被推倒的声音。
    就在这个时候，
    老狗用头蹭了蹭秦歌，而后它轻轻呜咽两声。
    秦歌急忙抱住了老狗的嘴，做出噤声的动作。
    老狗挣脱开来，站了起来。
    在眷恋的看了一眼那三只仿佛睡着的小狗后，老狗冲了出去。
    狂吠着冲了出去。
    老狗狂吠的声音渐渐远去，与之一同远去的，还有那怪兽跑动的巨大动静。
    秦歌愣住了。
    他赶紧走出几步，趴在门前，张望着。
    他看见了。
    在老狗跑到一百多米远的时候，紧跟在老狗背后的怪兽消失了。
    而后，这怪兽直接闪现在了老狗的旁边。
    一抓，一咬。
    一声惨嚎过后，原地只剩下一滩血。
    秦歌恐惧着，迅速关上了房门。
    背靠着房门坐下，秦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无助的抱住了自己，眼角有泪水慢慢的留下来。
    他不敢哭出声音来，他怕……
    时间慢慢的过去。
    没人知道秦歌是怎么熬过那绝望的几个小时的。
    等到再次天亮，鸟儿鸣叫，阳光洒落大地的时候，秦歌才睡眼惺忪的醒来。
    三只小狗，只有白色的那只还能动弹。
    其余两只，都死了。
    是昨晚上被秦歌捂死的。
    它们在瞎叫唤，害怕引起怪兽注意的秦歌，捂住了它们的嘴，然后……
    秦歌难过的站起来，透过门缝看出去，除了许多屋子变成了废墟。
    除了很多空地上多了血和毛发还有占血的碎布条，除了再也没有鸡鸣狗叫和人烟人声。
    一切，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再次拨打手机，依然是‘对不起，您不在服务区’。
    犹豫了片刻，秦歌小心翼翼的走出房门，小心翼翼的绕着残破的村子转了一圈。
    都没了。
    人，都没了。
    于是，秦歌带着老狗最后的血脉，带着家里以前做的牛肉干，离开了那个已成废墟的家。
    …………
    “昂昂昂……昂昂昂！”
    小白狗清脆的叫唤声再次响彻起来，它偏着头，到处探寻着，在触及秦歌的手指头的时候，张开了小嘴，含了上去，使劲儿的吮吸起来。
    秦歌低头，满是愁苦的脸上多出了一抹笑容。
    取出他小时候用的奶瓶，里面装着昨天煮出来的肉汤，然后把奶嘴塞进了小狗嘴里。
    小狗吃饱了，便又睡了过去。
    秦歌从身后书包里取出用两升矿泉水瓶装好的肉汤喝了一大口。
    再度转身看向前方，却是满心茫然。
    就算一天只走了二十公里，这六七天的时间，他也已经走出了一百五十公里左右了。
    再继续往前，就到了华夏南疆与蜀地的边境，更是出了秦歌熟识的区域。
    继续往前，将全部都是未知！
    可这七天走过的整整一百五十公里，包括六天前路过的和昨天路过的两座县城，都是一个人都没有。
    只有废墟，只有血！
    真的，没有活人了吗？
    秦歌颓然的坐在了地上。
    但很快他又站了起来。
    天快黑了，他得去找个隐蔽的地方度过今晚。
    毕竟，晚上才是那些怪兽最活跃的时候，白天那些怪兽大多是不会出现的，就算出现了，那些怪兽的视力似乎会很差。
    秦歌在灾难之后的第二天白天就再次遇到过那些怪兽，但却被他躲了过去。
    而第二天晚上，却是亡命奔逃了一整晚，若不是及时进入了县城的地下水道，他应该已经死在那个夜晚了。
    他在地下水道亡命奔逃了一整夜。
    直到天亮，那怪兽才放弃了追杀。
    白天是相对安全的。
    夜晚则是地狱。
    这是他用生命领悟的经验。
    是最宝贵的经验！
    沿着荆棘林朝着记忆中的山洞走去。
    如果没记错的话，初中郊游的时候，他来过这里，在这附近发现过一个山洞。
    只要找到那个山洞，再堵死山洞出口，就能平安的度过今晚。
    这也是他犹豫要不要继续往前走的原因。
    因为再往前走，就都是他没亲自去过的地方。
    等到了那些陌生的地方，等到天黑的时候，他不一定能及时找到藏身之所。
    那样一来，无异于找死。
    要不，就留在这里一段时间，以这附近的山洞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探寻，等找到了下一个藏身之所，再转移过去，再以下一个藏身之所为中心去探寻。
    只是，他真的太迫切于找到一个活人了。
    摇了摇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注意着四周的动静，秦歌在深深的草丛里爬行前进，一寸一寸的朝着记忆中的山洞挪过去。
    十来分钟后，在一个悬崖边缘，秦歌顿住了。
    他惊喜莫名的看向悬崖上的那个山洞！
    那就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山洞。
    但此时此刻，那个山洞里面，有火光闪烁起来。
    “请问，有人吗？”
    秦歌趴在山洞洞口，小心翼翼的，轻声的喊道。
    山洞内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秦歌咬了咬牙，左手搂着小狗，右手握紧从家里带来的杀猪刀，一步一步的顺着山洞墙壁朝着山洞里面走去。
    不管发生了什么。
    不管是有人还是有怪兽。
    今晚，他必须住在这个山洞里面，他必须拿下这个山洞！
    火光越来越明亮。
    山洞最深处，陡然传来一阵咳嗽的声音。
    是个苍老的声音！
    是人！
    是活人！
    秦歌大喜，快步朝着山洞走了进去。
    绕过一个小弧度的弯，山洞尽头的一切，全部呈现在了秦歌的眼前。
    秦歌顿住了。
    在山洞尽头，在火堆旁边。
    一只怪兽站在那里，它伸出的爪子则紧紧的按在了一个老人的身上。
    老人嘴角满是鲜血。
    秦歌缓缓的退出了那个弯道，慢慢蹲下，将书包和小狗放在了地面，然后轻轻的抚摸了小狗脑袋一下。
    他并不是退缩了畏惧了。
    七天的地狱生活，已经让他足够坚韧。
    还是那句话，无论如何，他今晚都必须拿下这个山洞。
    这是他度过今晚的唯一保证！
    更何况，还有一个老人在生死的边缘！
    这个老人，还是他最为迫切找到的活人！
    救！
    要么，救下老人，今晚住在山洞，然后活下去。
    要么，死在这里。
    反正离开山洞也是死！
    秦歌站起身，双手握紧了杀猪刀，半蹲着身子，屏住呼吸，靠着洞壁，朝着山洞尽头走去。
    怪兽似乎没发现他！
    秦歌的心脏在剧烈跳动着，他全神贯注的盯着怪兽身躯对应人体身躯的心脏部位。
    他没有注意到这个时候，那个被怪兽压住的老人咳嗽得更剧烈了。
    秦歌猛然冲了出去。
    一秒，或许两秒。
    反正是刹那之间，秦歌就冲到了怪兽身后。
    黑漆漆的刀身递了出去，尖锐的刀尖闪烁一抹寒光。
    成了！
    然而，
    眼前的怪兽不见了！
    杀猪刀刺进了空气里面！
    隐身闪烁！
    七天前，老狗死去的那一幕浮现在秦歌脑海里。
    额头自然的沁出汗水。
    同一时刻，秦歌抓着杀猪刀，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身后劈砍下去。
    但还没等他劈下去。
    一只枯瘦的手洞穿了他的胸膛。
    是人类的手！
    秦歌回头，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个老人。
    但紧接着，老人却是慈祥的笑了起来。
    “老夫本想苟延残喘一下……咳咳咳……”老人笑着：“老夫以为，除了我，人人都会在秩序崩溃下黑化……”
    “老夫以为，只有老夫可以重建秩序……”
    “咳咳咳。”
    “小伙子不错，尽管你的行为很蠢！”
    “天书给你了！”
    一本线装的黄纸书籍出现在老头儿手里，而后急速缩小，被打进了秦歌那被洞穿的胸膛之中。
    再之后，老头儿急速收手。
    秦歌胸膛的伤口刹那愈合。
    同一时刻，秦歌被老头儿甩了开去。
    甩开秦歌的同时，老头儿一把朝着眼前的空气按了下去。
    随着老头一把按下去，他所按的地方，显现出了黑漆漆的皮肤。
    那是那种怪兽的皮肤！
    那只怪兽迅速显现出来。
    老头儿按住的正是怪兽的喉结。
    就在秦歌满头雾水、一脸懵比的时候，老头儿的声音响彻起来。
    他的声音在此刻再没有丝毫疲惫，而是洪亮至极。
    “小子，跟我念！”
    老头儿大喝一声，而后满脸严肃的念了起来：
    “我必将遵循天书的指引，谦卑，仁慈，无畏，正义，绝不放弃任何一个可被救赎的生灵，绝不放弃希望，势必造福众生！”
    “念啊！”老头儿陡然怒吼。
    秦歌微微一顿，下意识的念了起来：“我必将遵循天书的指引，谦卑，仁慈，无畏，正义，决不放弃任何一个可被救赎的生灵，绝不放弃希望，势必造福众生！”
    “好！”老头儿轻轻一笑，但那笑容却是迅速僵硬。
    在这一刻，弯道外面的小狗慌乱的叫了起来，用那四条还没发育完全，连站都站不稳的腿，朝着里面爬进来。
    此时此刻，如果秦歌站在山洞洞口，他就能看见，在山洞外面，漫山遍野的怪兽！
    老头儿的脸色彻底黯淡下去。
    “老夫，真的走不了了。”
    “天书，你自己多研究！”
    “另外，记住你的誓言！”
    话音落下，老头儿陡然发力，紧紧的按着那怪兽的脖子，直直的朝着山洞外面冲了出去。
    秦歌迅速跟上。
    脚边，小狗叫唤起来。
    秦歌急忙把小狗抱起来，握着杀猪刀，迅速跟了出去。
    等到秦歌冲到洞口的时候，他没有看见老头儿的身影，他只看见，在远处的天空上，无数怪兽蜂拥过去。
    那边，已然黑压压的一片。
    再紧接着，一道紫色的光芒从那凝聚着无数怪兽的中心炸裂开来。
    无数怪兽被撕裂。
    秦歌好像看到了那个老头儿，但又好像什么也没看见。
    无数怪兽死去，绿色的血液洒落一地。
    在那绿色血液里面，偶尔有那么一丝丝触目惊心的红。
    那是人血！
    秦歌默然。
    但随即，他便看见更远的地方，有怪兽朝着爆炸的地方跑去。
    他迅速退后，将一旁的石头推出来堵死了山洞洞口。
    堵死山洞洞口之后，秦歌颓然坐在地面。
    好不容易找到活人了。
    可他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活人又没了。
    他很累，很累。
    恨不得就这么躺着睡下去，然后永远不要醒来。
    但一旁的小狗又叫唤起来，又开始含着他的手指头吮吸起来了。
    秦歌起身，抱着小狗朝着山洞里面走去。
    将就之前老头儿留下的火堆，取出书包里的牛肉干和一个小铁盆还有两升矿泉水瓶装的水。
    开始煮起了肉汤。
    一边煮着肉汤，一边逗弄着小狗。
    秦歌不由得伸出右手朝着自己的胸口摸过去。
    好像，之前被那个老头弄了本书塞进去了？
    他后知后觉的愣住了。
    等等！
    这老头儿不是人啊！！！
    秦歌大惊失色，陡然站起身来。
    如果是人的话，谁能赤手空拳给你开膛破肚？还特么能在开膛破肚后立马就把你的伤口全部复原呢？
    还有，那本书，就是老头儿说的天书吗？
    有什么用吗？
    那老头儿好像让我多多研究天书来着。
    难不成，那本所谓的天书，就是那老头儿那么厉害的原因？
    莫非，那本天书就是武侠小说或者玄幻小说里面说的绝世武功？
    秦歌那死灰了七天的心，陡然激动起来。
    只要研究明白这绝世武功，有了老头儿的本事儿，不说横行天下，至少不用那么害怕被怪兽干死了吧？
    但紧接着，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摸着自己毫发无伤的胸，眼中闪烁着一抹无奈。
    这狗日的老变态，给书就给书嘛。
    哪有这么给书的？？！
    这下子，难道要我自己给自己开膛，然后把书取出来研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