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祭坛

    裴闵安沉静的看着唐先生。
    唐先生含笑道：“老夫知道，大人之所以帮护国命女，大抵是因为您想帮，而非其他。只不过若真这般说了，只怕其他人难以理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夫这才自作主张了。”
    裴闵安轻挑眉梢，“唐先生的意思是你能理解？”
    “略知一二。”唐先生之前在府中撞见过裴闵安同曲灵筠在一起的模样，因此才有这份判断，“老夫好歹来到大人身边也有八年了，八年的时间，不敢说对大人完全了解，却也看得出来，大人对护国命女的确是有情。只不过阴差阳错着，竟未能在一起……”
    说着，他遗憾的轻叹着摇了摇头。
    裴闵安用力抿了下唇，半晌才道：“此事唐先生知晓也就罢了，总归我同她是不可能的了，如你所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在皇上面前，只道自觉对曲灵筠有亏欠。
    表现的有情，却又并不如何深刻。
    再则便是认为对方能力出众，于国有利，应该是真的命女。
    他当时的情态极为诚恳，皇上应是信了大半。
    可若是被对方知道自己对曲灵筠从来未能忘情，会这么做仅仅是为了她不落处难堪而危险的境地，只怕皇上嘴上不说，心里却会怀疑他觊觎的是曲灵筠的能力……
    那便是平白给她招惹祸事了。
    唐先生立刻应道：“大人只管放心，老夫的嘴一向够严，这您也是知道的。”
    这倒是。
    相处了这么些年，裴闵安对他还是很有了解的，正如对方能够看透他对曲灵筠的感情是真的，他自然也能看出唐先生会这么做的确是在为他着想。
    “那便多谢先生了。”
    唐先生摆了摆手，这才告辞离开。
    裴闵安坐回椅子上，舒了口气之后，看着手边的那本记载着奇闻异事的书一时怔忡。
    这是曲灵筠临进宫之前还在看得，她似乎很喜欢这类的书册。
    不知是否同她突然有了那奇异的能力相关……
    虽然让人捎了信进宫，又得了回复，知道她并未因着曲家和曲妙仙的事慌了手脚，但裴闵安不由的便去想，她会不会只是表面佯装平静，实则心底惶惶然？
    想到这种可能，裴闵安想要见曲灵筠的心思就更加迫切了。
    可是，他也知道暂时是不成的。
    若没有特别的理由，她不会出宫，而他就算进宫，也不可能见到她。
    明明，是他的夫人……
    裴闵安向旁侧的多宝阁最上层瞥了一眼，那上面的匣子里放着他此生最不想看到的东西——和离书，可他仍是压下种种的心绪将它放在了自己日日都会进来的书房里。
    总有一天，他会将她带回身边，然后当着她的面将这东西撕毁！
    就在他在想着曲灵筠的时候，宫里的曲灵筠已经将裴闵安如何成功说服明懿帝的事放到了一边。
    因为她要开始为丰收祭忙碌了。
    这种盛事，过程是极为繁琐的，单是口头上确认一番并不足够。
    旁人还好，总归不是第一次参加，都有经验了，只要照着往年的来就可以。
    但曲灵筠是头一回参加，因此太常寺的官员特别提出，希望她能在丰收祭的前夕去趟城外的祭坛实地走一趟。
    祭坛还是先帝在时建成的，据说每年有大型的祭祀活动都是在祭坛这里进行的，丰收祭当然更不会例外。
    曲灵筠做为护国命女，第一次参加丰收祭，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是最后一次，但这次她不但要露面，还要同国师一起向上天祈福，护佑大祁的黎民百姓，希望来年也能迎来好年景。
    曲灵筠当然是爽快的应下来。
    出行的时间就定在三天后，而翌日便是丰收祭当天。
    转眼，三天一晃而过。
    这日一早，曲灵筠便带着明月等人，由宫中侍卫保护，坐上马车，前往城外。
    一路晃晃悠悠的过去，对出宫这事，明月是很稳得住的，但锦玲就有些格外兴奋了，隔一阵便忍不住轻扒着窗帘向外看一眼。
    直到明月警告的瞪了她一眼，锦玲才赧然解释道：“奴婢还是头一回去祭坛，所以……”
    曲灵筠不是很能理解这些人对于祭坛的向往，对她来说，祭坛不就跟故宫里的天坛一个性质么，一个大大的圆台，便于君王在上面作秀。
    可真等她们一行人来到祭坛，曲灵筠才发现，这还是不一样的。
    后世的天坛连脚下的青砖都碎的碎，裂得裂，尤如断壁残垣，留给人的只有空旷和寂寥，而这里，大祁的祭坛……则不同。
    马车停在最外面的牌楼处，曲灵筠被请下来，走过长长的青石路，两侧都有重兵把守，兵士们身穿轻甲，长枪在手，立于身侧，身后的旗子随风摇摆，烈烈作响。
    行走在其间，令人不由自主的屏息凝神，极尽庄严。
    甬道的尽头就是祭坛，比天坛要高得多，曲灵筠一边拿出端庄的姿态，随着领路的太常寺官员往上走，一边默默的数着……
    由缓至陡，总共是九九八十一级长阶。
    而在那宛如白玉雕成的长阶之上，就是祭坛了。
    曲灵筠抬脚迈上去，发现上面比自己以为的更大，约摸有三四千平方，单纯想象还不觉得的什么，可亲自站到上面就会发现，真的是太宽敞了，踢球玩都不会轻易掉下去的那种！
    抬眼眺望，可见近处郁郁葱葱的绿意，以及远处的城池。
    果然是一览众山小。
    不仅仅是看上去山头变小，更因为身处高位，令人生出一种征服这世界的豪情壮志！
    当然，于她，这念头一闪而过，只会令她失笑。
    不远处躬身而立的太常寺官员或许是看出她最初的惊愕，不由的解释道：“明日祭祀之时，陛下和皇后娘娘，以及诸位都会上来这祭坛之上，加之宫中的侍卫，到时就不会显得这般空旷了。”
    曲灵筠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那么多人呢！
    随着，年轻官员就说起她明日需如何做。
    曲灵筠抛开杂念，将对方的话一一记下，复述无错，这才从祭坛上走下来。
    走下最后一级台阶，曲灵筠再回头看去，颇有些感触。
    或许来到这里，也不全然是坏事，至少她可以见证这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