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恍然

    似乎一切都在走上正轨，似乎之前的一切异样，一切困难都只不过是为了最后成功所做的铺垫。就像一个攀山者，之前或许遇到了黑暗，遇到了山崩，但最后，当登上山顶那一刻的光芒映入眼中，一切的困难与艰辛都将会转化成最美好的回忆与心情。花鸢已经从车驾上被云水接了下来，她的面色平静，双眼甚至都是闭着的，完全没有一点要创造什么意外的样子，显得太过祥和，似乎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地方。
    但即使一切在进入这大河之心的水雾之后都变得稀疏平常，毫无异样，烁的表情却依然没有任何的放松，甚至变得更加的严肃了。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在他身体之下，大河之心的本体，皱紧了眉头。
    现在，烁开始有点相信医生的话了。别人或许看不出什么，但是烁毕竟是与大河之心有着特殊交集的人，他对这个的感觉更贴切，也更加的真实。今天的大河之心给了他一种与往常他印象中完全不同的感觉。
    大河之心的表面仍然是一片疯狂的潮涌，正在来回不断地翻腾，涌动。但是却给烁一种相当不好的预感，这种涌动与翻腾似乎很无力，很僵硬，甚至可以说是很衰败，与往常那种充满了力量的翻涌完全不同。如果说以往浪潮与水面的翻腾代表着大河之心平常的声息，那么现在，大河之心的呼吸仿佛已经变成了一个垂暮的老人，努力，用劲，换来地却只是不足以用的空气而已。
    大河之心似乎正在窒息，虽然烁不能很明白的说清这种感觉，但是他却能够感同身受。原本，驱动着大河之心翻腾涌动的力量应该是在这深不见底的湖心之中，但现在，大河之心却显得太安静了，它那种难以窥伺的力量似乎已经彻底地消散了，只剩下表面这最后的无力挣扎彰显着它的虚弱。
    烁吞了吞自己的口水，他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也自然没有预见过这样的情况。他不太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甚至在他的人生之中，他头一次不自禁的让自己的步伐朝后后退了一步。而朝后退的这一步，却似乎让他看到了他现在更不想见到的场景。
    烁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一切的发生。似乎本来他应该做些什么来阻止眼前一切的发生，但是惯性却让他的一切动作都被停滞住了，烁最终没有任何的动作。
    用来让供奉坠入大河之心的升降吊篮已经布置好了，而花鸢似乎也没有一点犹豫，已经踏步而入，站到了上面。而在她双脚踏上的那一刻，这个吊篮在开始缓缓地下坠。
    烁觉得这样的场面实在有些古怪。在这场大祭典的进程中，他仿佛变成了一个多余的人，变成了一个看客，一个置身事外的人。这大祭典的供奉本身却似乎比他这个组建一切的人对这大祭典的献祭还要更感兴趣，每一步的行动也比他要更快一些。他还没有开口说任何话，但是云水却已经放开了这个升降梯的阀栓，让这个小小的吊篮朝着大河之心中落去。
    烁有一种感觉，他似乎应该叫停这个过程。但是他的动作却并没有按照他头脑中所想的那样进行，因为在烁的心头，似乎他并没有什么理由，也没有任何的道理应该叫停花鸢的动作。而花鸢似乎在正是在做一个供奉应该做的事情，没有任何的偏误。
    烁甚至感觉自己有些头晕，头脑正在发涨，仿佛有两块巨大的石头被硬生生塞进了他的脑壳当中，互相碰撞，互相挤压，几乎就要把他的脑袋弄得爆炸。但烁的头脑却在这种肿胀感所伴生的压抑与痛楚中稍稍地清醒了一些，他终于明白了，那种一直以来在他的感觉中磕碰着他思绪的究竟是什么了。
    被动，烁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一直以来他所以为的，自己拥有的主动。这一步一步走来，他几乎没有在自己主动的意识下做完任何的事情，他几乎浪费了自己的一切准备，一切想法，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被牵着走，被推着走甚至是被逼着走的。烁的头脑中终于出现了一缕清晰的曙光，无论他应该做什么还是不应该做什么，他都必须在现在找回属于自己的那一份主动权。
    但是，即使想到了这一点，要做到却是一件十分复杂也十分困难的事情。这里的主动权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只要依靠着什么简单的动作就能重新回到他的身上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正在缓缓下坠的供奉身上，似乎这所谓的“主动”也只能从这供奉的身上重新夺回来了。
    但是，烁的思绪却在这一刻仿佛停滞了，似乎就像是经历了瞬息间的冻结。因为在他脑海中浮现而出的是一件完全了超过他预料的事情，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这样做，也不可能这么想。
    供奉正在下坠，而烁的确也只需要做一个动作，就足以让他顺利的找回所有人的注意力，找回所有的主动，重新掌控这里的局势。这个问题并不复杂，也不困难，反而很简单，烁只需要一跃而下，落到这个吊篮上，然后把这个供奉的手抓住，阻止她继续落入大河之心中。这个动作对于烁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甚至都不需要花费太多的力气，他有足够的信心与体能，可以让他精准的跃到这个下坠的吊篮上。而要拎起一个这样体形体重的少女，对于烁来说也是一件毫不费力的事情，甚至两三个也没什么问题。至于周围的山崖岩壁，在烁的眼中也如同平坡一般，不会影响到任何他想做的动作。毕竟，在很久之前，烁就已经与这片土地结缘了，他甚至经常在更加恶劣的环境中训练自己的体能与机能，这里的环境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和善了。
    但烁还是犹豫了，动作不成问题，流程也显然会很顺利。对于烁来说，这个动作分解到每个肢体的摆动，每个步伐的落点，他都已经在这短短的时间中在自己的脑中演练了好几遍。甚至伴随着这个吊篮的下坠，他连同这下坠的速度，自己身体的惯性乃至于当他踏上吊篮之后对于吊篮的影响都清清楚楚的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可是，他能够算得准一切，却就是绕不过自己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