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她在笑

    来到澡堂前，张小嗝先走进澡堂查看了一下，确定没人后抱着盆子道：“我先洗，洗完你再洗，我给你把风。”
    “好。”麦小白点点头。
    张小嗝走进澡堂，这里洗澡也是用那种按一下就能喷水的莲蓬头，很方便。
    张小嗝速度很快，不到五分钟就换上军装走了出去。
    还别说，换上军装的张小嗝有种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雾家军的军装是绿色内衬加墨绿色的裤子，还有一件迷彩的外套。
    迷彩这种概念，也是张夜带来的，能够很好地帮助士兵隐蔽，很多军团都配备了。
    “去吧，我给你看着。”
    “好！”然后麦小白就抱着盆子进了澡堂，张小嗝则是在外边放风。
    “你对这个丫头很不一样啊。”张夜的投影出现在张小嗝面前。
    反正张夜的投影也只有张小嗝能看到，所以倒也不用担心被发现。
    “怎么不一样？”张小嗝疑惑道。
    张夜笑道：“估计你自己都没有察觉吧，你对她……我也不好说，也许以后你自己会察觉到。”
    张小嗝琢磨了一下，说道：“不知道，但我感觉和她相处起来挺舒服的。”
    张夜点点头，问道：“那你真的要讨她当媳妇吗？”
    “不知道。”张小嗝摇摇头，看着一直拿在手上的那彩石项链，最后将其挂在脖子上。
    “好看吗？”张小嗝朝张夜问道。
    张夜失笑：“你一个爷们搁这臭美啥啊你。”
    张小嗝嘿嘿一笑，手上轻轻搓着那颗透明的石头。
    夜哥说那叫钻石，在地球上很贵呢。
    片刻后，正百无聊赖的张小嗝突然脸色一变：“来人了！”
    他看往一个方向，那里正缓缓走来几个人，仔细一看，为首的不就是王飞龙嘛！
    这几个教官早不洗澡晚不洗澡，偏偏这时候来洗？
    张小嗝暗道不好。
    麦小白这家伙怎么这么慢，都十分钟了还没出来，女孩子洗澡都这么慢的吗？
    他瞥了澡堂一眼，然后径直朝王飞龙等人走去。
    “教官好！！！”来到王飞龙面前的那一刻，张小嗝猛地吼道。
    这一声可以说是震耳欲聋了，震得周围林子中飞鸟皆起，震得王飞龙等人都是吓了一跳。
    麦小白应该能听到吧？
    张小嗝暗道，只希望麦小白动作能快点。
    “嗯，你在这儿做什么？”王飞龙点点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张小嗝。
    张小嗝顿了一下，回答道：“洗冷水澡。”
    “洗冷水澡？”几个教官对视一眼。
    王飞龙笑道：“洗冷水澡好啊，强身健体……听说你才十四岁，第一天来部队感觉怎么样？”
    “感觉挺好的，有吃有穿有的住，每个月还会发军饷，很不错！”张小嗝说道。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甚至他以前都不知道当兵原来这么好，每天训练增强自身，还有钱拿。
    王飞龙笑了笑，随后道：“第一天轻松点，不过接下来就得辛苦了。”
    “虽然你是三刀队长送来的，但我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该做的训练一点都不会少，明白吗？”
    张小嗝点点头：“明白是明白，但我觉得我不用训练，能不能直接让我上战场啊？”
    “额？”几个教官有点诧异地看着张小嗝。
    王飞龙则是盯着张小嗝，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严肃地说道：“理由？”
    “那个李洪方是我打伤的。”张小嗝说道。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愕。
    还没揪出凶手呢，凶手就自己承认了？
    “他是新兵考核第二名，但我能够轻松杀掉他，所以我觉得我有能力上战场杀敌！”张小嗝认真道。
    他想要尽快找出仇人，所以他想尽早上前线，因为只有上前线，才能和那所谓的“金州的敌人”接触。
    王飞龙闻言，摇摇头：“你是有能力杀了李洪方没错，但在战场上比李洪方厉害的人太多了，你就这么有把握能杀了他们吗？”
    “上战场，不仅要求个人能力，还要求团队协作。”
    “你厉害是没错，但若你和队友没有默契，不懂得配合，上了战场很容易因为你个人因素而导致整个团队任务失败，甚至导致我方失利，全盘皆输！”
    “你能保证不会那样吗？”
    张小嗝闻言，沉默了。
    “战争可不只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两个方阵几千人几万人互冲，然后混乱厮杀？”王飞龙接着道。
    “那你就错了，那是十几年前，现在的战争规模更小，但也更加残酷，更加精细，更需要配合。”
    “若是没有新兵训练的打磨和磨合，你纵使厉害到能杀掉我，在战场上也寸步难行。”
    “因为你一个人不可能敌得过千军万马。”
    闻言，张小嗝沉默了。
    他并没有想那么多，他以为上战场只要自己厉害，只要能够杀敌就够了，没想到还需要团队协作。
    团队协作是什么？
    像护卫队那样吗？
    张小嗝不明白，和王飞龙说的一样，他想得太简单了。
    “所以接下来的训练可不只有个人能力训练，更有团队训练，若这些你都能合格并达到优秀的水平，那我会考虑让你提前上战场。”王飞龙说道：“毕竟像你这样赶着上战场的兵也不多了。”
    “好！”张小嗝重重点头。
    “嗯，我很期待你的表现，别让我失望。”王飞龙拍了拍张小嗝的肩膀，然后带着几个教官继续朝澡堂走去。
    张小嗝微微失神，回味着王飞龙刚刚的话，不过随后他突然想起来——麦小白还没出来！
    下一刻，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教官好！”
    “嗯？你怎么也在这？”
    “洗冷水澡！”
    “……”
    张小嗝看着满头湿漉漉地跑到自己面前来的麦小白，然后伸出手停在麦小白额头面前。
    麦小白疑惑地看着他的手：“怎么了？”
    下一刻，张小嗝手指一弹。
    “咚！”
    好听吗？
    好听就是好头。
    “疼……”麦小白捂着额头，可怜巴巴地望着张小嗝。
    张小嗝没好气道：“洗好了就赶快出来，害我白担心一场。”
    刚刚麦小白肯定是洗完了，躲在澡堂里偷听呢。
    麦小白闻言，看着张小嗝露出了小虎牙：“你担心我啊？”
    “能不担心嘛。”张小嗝努了努嘴道。
    “嘿嘿嘿……”忽然，麦小白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张小嗝疑惑。
    “我开心得要紧。”麦小白背着手轻快地走在前面，和雀跃的小鸟儿一般。
    “有什么好开心的？”张小嗝跟上去，问道。
    “没，我就瞎开心，嘿嘿。”
    “……”
    而澡堂中，几个教官一边洗澡，一边聊着。
    “王教，那个新兵和你什么关系？”一个教官问道：“平时你不会和一个新兵说那么多吧。”
    王飞龙道：“他是一个老友送来的，我自然得照顾好了，不过该训还是得训。”
    “啧，能把李洪方伤成那样，这小子也不是善茬子啊。”
    “我听医护说李洪方的伤口是被锐器所伤，而且很深，避开了肋骨，距离心脏也只有半寸，”王飞龙说道：“若真是他做的，恐怕连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此话一出，一众教官皆是露出震惊的表情。
    “王教，夸张了吧？”一个教官忍不住道。
    王飞龙摇摇头：“我相信我的判断，那小子绝对厉害，不然也不能让雾家千金的护卫队队长亲自送来。”
    “那伤了李洪方的事打算怎么办，要处置他吗？”
    “不用。”王飞龙摇摇头，眼中带笑：“他很聪明，知道自己有护卫队这一层关系，而且了当地说明了自己比李洪方更厉害，表明了自己更有用。”
    “而李洪方虽然差点被杀，但实际上伤的并不重，所以利弊权衡之下，我不会拿他怎么样，因此他才敢直接了当地承认自己伤了李洪方。”
    “他做的不错。”
    “李洪方自己技不如人，算他倒霉。”
    “军营就是小战场，弱小就得被欺负，这个道理你们应该都懂。”
    “所以接下来训练，你们多照顾一下那小子，多让他吃点苦，对他更有好处。”
    “照顾？训练量翻倍？”
    “三倍……嗯，我来亲自照顾他们吧。”
    “不愧是你，真会照顾人。”
    “过奖过奖……”
    “……”
    另一边，帐篷里。
    张小嗝躺在并不柔软的床上，却觉得非常舒服。
    雾府的床太软了，睡久了腰酸背痛，还是这里的木板床睡的舒服。
    “小嗝，你为什么要提前上战场啊？”上铺，麦小白探出头来问道。
    张小嗝看向她。
    黑夜中，她的眼眸依旧是炯炯有神，仿佛在闪烁星光。
    张小嗝沉默了片刻，道：“我能不能不说啊，我不想骗你。”
    麦小白闻言，眉眼一弯：“当然可以。”
    张小嗝点点头，忽然问道：“你之前说，你和我一样，你也是捡来的？”
    “嗯啊。”麦小白点点头，脑袋缩了回去，躺在床上缓缓说道：“我的阿爸说我是在灰边山捡到的，那时候我四岁。”
    “灰边山是我们那里的一个山脉，很高，很大，山的这边很暖和，山的那边很冷，而且都是灰雾，什么都看不见，还经常能听到可怕的声音。”
    “阿爸说，灰边山脉的另一边，是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有很多怪物。”
    “虽然我从来没见过，但我相信他。”
    “我还问过阿爸，他是在哪里捡到我的。”
    “他不跟我说，所以我猜，我可能是灰边山外边的孩子，不然一般孩子哪里能五岁就举起三百斤的铁墩。”
    “阿爸从来不让我去灰边山外边，他说很危险。”
    “我跟你说，阿爸是对的，真的很危险！”
    “我十二岁的时候很好奇，就偷偷跑出去了，想去灰边山另一边看看，我知道灰边山有一个裂缝，可以直通另一边，因为我偷偷跟着阿爸出来过，他经常会去那个裂缝，看着灰边山的那边发呆。”
    “然后我就走过裂缝，到了灰边山另一边，再然后……”忽然，麦小白的声音一止。
    沉默了片刻，张小嗝问道：“再然后呢？”
    “再然后，我就迷路了。”麦小白的声音缓缓传来，显得有些低沉。
    “灰边山的那边什么都看不到，只有灰蒙蒙的一片。”
    “我就走啊走啊，走得脚都被刀片一样的石头划伤了，我很疼，很冷，还很饿，我当时真的很害怕，很想哭。”
    “每次我一哭，阿爸就会来安慰我。”
    “但我不喜欢哭，因为每次我哭，阿爸就得杵着拐杖过来抱我，有一次他就摔倒了，我很心疼。”
    “但那一次，我真的怕极了，忍不住哭了。”
    “阿爸真的来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在灰雾里找到我的，我感觉他真的很厉害！”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敢跑到灰边山外面去了。”
    “我觉得不管我是不是灰边山外的人，只要阿爸在就够了。”
    “以前我也会羡慕同村的小孩子，他们有亲爸爸，也有亲妈妈。”
    “但现在不会了，阿爸是最好的，没有他，我已经死了十二年了。”
    “我这辈子最崇拜的……就是他了……”
    话已至此，麦小白突然没了声音，张小嗝感觉床微微颤抖，还有深呼吸的声音。
    她……在哭？
    张小嗝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这么沉默着。
    “小嗝。”忽然，麦小白的声音传来，仿佛恢复了平静，但隐约可以听出一丝颤抖，还有期待。
    “你说。”
    “我可以永远相信你，对吗？”
    “对。”这一次，张小嗝没有犹豫。
    “谢谢。”
    哪怕看不见，张小嗝也知道。
    她在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