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做个了结

    聚集地的集市并不大，鱼龙混杂，什么样的店铺都有，卖食物的，卖铁器的，卖药品的，卖身……张小嗝目标非常明确，直接来到一家食铺。
    “完整沙蝎甲，蝎尾毒囊还有八条足尖。”张小嗝说道。
    “好嘞，老样子，一共十粒金。”食铺老板见到张小嗝，露出一脸谄媚，然后数出了一小堆米粒大小的金米交给张小嗝。
    张小嗝数了一下，疑惑道：“嗯？十一粒，你多给一粒作甚？”
    食铺老板搓了搓手：“这不是……想要换水嘛。”
    闻言，张小嗝点点头：“行，算你三桶水。”
    这个价格并不算贵，甚至可以说非常便宜，因为其他两个水井都被其他势力掌控，一粒金顶多就换两桶水，张小嗝这边一粒金三桶是非常公道了。
    事实上，以前一直都是一粒金三桶水，只不过那两个掌控水井的势力想要榨更多油水，所以才涨价的，而张小嗝这边则是完全无所谓，因为他和张狠并不缺水和金子。
    也因此，很多聚集地居民都愿意去张小嗝那换水。
    这当然威胁到了那两个势力的利益，只不过在张狠弄死了十几个来找场子的人后，就没人敢说什么了。
    在这片土地上，拳头才是硬道理。
    闻言，食铺老板脸上露出笑容，又取出一条两指宽的岩蛙脂肪递给张小嗝：“这是孝敬您的……”
    张小嗝欣然收下，虽然这岩蛙脂肪不怎么好吃，但榨油还是非常不错的。
    然后张小嗝又跑了几处店铺，买了张狠需要的精酒和铁锥，以及三袋牛奶。
    回家，他把东西交给张狠，张狠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多买了一根铁锥？”
    “可以多杀一个人。”张小嗝说道。
    张狠咧嘴一笑，只不过脸上的刀疤让他的笑容非常狰狞。
    他点点头，开始捣鼓一个戴在手臂上的器械和打磨铁锥。
    器械通体由钢铁打造，要知道这个地方钢是非常稀缺的，因为技术不够，只会炼铁不会炼钢，所以这个器械若是拿去卖，绝对能卖出高价。
    器械将张狠的整只小臂覆盖，手背上方有一个管道，将铁锥填充入其中，然后加入精酒作为燃料，激发后可以将铁锥射出，虽然距离只有几十米远，但近距离下洞穿一块青石非常轻松，威力巨大。
    张狠说这铁疙瘩叫做铳刺，至于来历，张狠不说，张小嗝也不会去问。
    不过张小嗝知道，张狠一定不简单，一定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不然之前聚集地来了一个商队在看到他出示了一个徽章之后，也不会贡献出大量的金钱和物资。
    “你要杀谁啊？”张小嗝问道。
    张狠调试着铳刺，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不一定会杀人，明天我要去城里看看，找人，没找到人就不杀。”
    “城里？”张小嗝一愣。
    这片废矿区有大大小小上百个聚集地，少的几十人，多的上千人，张小嗝所在的聚集地就是一个处于中小型聚集地，有四百多人。
    而废矿区中心还有一座城，叫做铁锈城，有五千多人呢，也正是因此才能被叫做“城”。
    “可是城里不是不允许杀人吗？”张小嗝道。
    和聚集地不一样，铁锈城可是明面规定着不能在城内杀人的，不然会被执法队抓起来，严重者还会被当场杖毙。
    “我允许。”张狠道。
    仅仅三个字，便让张小嗝瞳孔一缩。
    既然张狠这么说，那就没问题了。
    晚上，吃完了晚餐，两人就准备歇息睡觉了，但张小嗝辗转反侧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怎么感觉最近你有点不对劲儿，总是进城，现在还要直接进城杀人，你能不能告诉我啊？”
    张狠背对着他，双眸在黑暗中闪烁，却没有回应。
    张小嗝见他不说话，也知道他不想回答，因为张狠从来都不会睡死，只要稍微有些动静都会直接醒来，张小嗝不信他没听到自己说话。
    他又道：“会不会有危险？”
    张狠没有说话。
    张小嗝继续问：“会不会有危险？”
    张狠依旧没有回答。
    张小嗝眉头微皱，还问：“事不过三，会不会有危险？”
    沉寂了片刻，张狠终于是叹口气：“会，很危险，我不会带上你。”
    张小嗝立刻爬起身：“我已经快十五岁了，我也能杀人，之前我就跟你一起杀过，我可以……”
    “我知道。”突然，张狠出言打断，声音略微低沉：“但这次我不会让你去。”
    “为什么？”张小嗝大声道：“你就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嘛？”
    “不行。”张狠摇摇头：“我只能告诉你，你对上那些人必死无疑，所以我不会带上你。”
    “那你会死吗？”
    “可能会。”
    张小嗝沉默了，片刻后，他的声音传来：“我不想你去，你都这么老了……”
    “滚犊子，劳资才四十五！”张狠骂道。
    “你不能不去嘛？”
    “不能。”
    “……”张小嗝再次沉默了片刻，只好点点头，他知道张狠一旦做出决定，就不会轻易悔改，所以劝是没用的。
    “那你要活着回来。”
    “我尽量。”
    接下来，一夜无话。
    第二天，张小嗝看着背起包袱的张狠，双目微微通红。
    张狠见状，在他头上敲了一下：“你要是掉眼泪，我就揍你，老子又不是一定会死，别给老子招晦气！”
    张小嗝点点头。
    随后张狠朝外走去，低沉的声音渐渐传来：“三天内我没回来，你就离开这里，越远越好，直接去找你亲爸。”
    “养你这么个臭小子老子可不少遭罪。”
    “嗯！”张小嗝强忍着鼻子中的酸涩，用力点点头。
    张狠走了，张小嗝回头抓起三根长矛朝荒野中跑去——他要去狩猎。
    而其中一根长矛，是张狠的。
    那应该不叫矛，而叫“枪”，因为矛是用尖锐兽骨石刃和长棍做的，而枪却是用钢和铁做的。
    不到一个小时，张小嗝就成功狩猎到一头沙蝎，因为那头沙蝎走出了洞穴，正在捕食一只岩蛙，所以张小嗝捡了便宜，接下来两天的食物算是有着落了。
    回到家，处理完了沙蝎，吃了午餐，卖了钱，张小嗝开始一边小口小口地喝着牛奶，一边拿起一本破旧的书籍看着。
    读书学习，是张狠要求他做的，张小嗝不明白这种无法增加任何战斗力的作为，为什么被张狠提倡，不过既然张狠要求，他就照做了，而张狠也经常会去城里的先生那里买回来一些书籍给张小嗝。
    一开始张小嗝觉得读书十分枯燥，但随着识得的字越来越多，他也能看一些故事书籍了，渐渐地，他就被吸引了，可以说一天当中除了必要的锻炼，狩猎，张小嗝最大的消遣就是读书。
    书中有很多厉害的人物做出的一些惊人的事迹，还有很多知识分子编造出来的故事集，这些都深深地吸引着张小嗝。
    读书真的有好处——起码在外面不用怕不识字而被人骗了。
    读了几个小时的书籍，张小嗝在脑海中将那些故事过了一遍，然后幻想着自己的亲爸会不会是像故事中的那种英雄人物，镇守一方，独守边关，护百万人。
    自己的母亲会不会是某一方的公主，因为能生下自己这么优秀帅气的人，爹妈肯定也不简单。
    他甚至幻想着当自己的父亲会不会是某个大势力的主宰，至亲相认的时候，随便给个几万金当零花钱花花……
    当然，都是幻想。
    张小嗝的理智告诉他，自己的父母应该不是那种人物，不然自己也不会被丢弃。
    嗯，比起“丢弃”，张小嗝更喜欢“遗失”这个词。
    读完了书，张小嗝就抓起长矛开始锻炼，锻炼的内容和简单。
    插，扎，刺，戳！
    什么，你说这不都一样吗？
    没错，一样……
    这是张狠要求的，他说人不需要会太多招式，一招精胜过千招会，若是这简单的“插扎刺戳”能够做到无人能挡，那么自然也能天下无敌。
    张小嗝是表示怀疑的，但张狠的一矛洞穿了一头三米高的锯齿蝎后，张小嗝就将所有怀疑都抛开了，专心就练这一招，而这一练就是八年。
    每天数小时，只做一个动作，千遍万遍，雷打不动。
    就这么练到了深夜，张小嗝打水洗了个澡后，就睡觉了。
    第二天依旧如此，而张狠也依旧没有回来。
    这让张小嗝的内心沉到了谷底。
    因为他知道张狠的为人，说三天只是因为他做任何事都留有余地，他这么说，一般在第二天就会回来的。
    第三天了，这天张小嗝没有去狩猎，家里的食物足够他填饱肚子了，他今天就要在家里等待张狠。
    练枪，读书，练枪……
    就这样，白天又过去了，距离第三天，也只剩下一个夜晚了。
    张小嗝双拳紧攥，看着远方没有说话，片刻后，他回到家中，开始收拾东西。
    有长矛，有短刀，有水袋和布匹……他不是要去找亲爸，而是要去城里找张狠。
    要是再等半个时辰他没回来，他就启程去找张狠！
    他背着长矛，坐在家门口的巨石上，眺望着远方。
    忽然，他看到了远处有一个人影缓缓走来。
    张小嗝眯起眼睛一看，顿时大喜。
    是张狠！
    他回来了！
    只不过很快张小嗝就笑不出来了，常年混迹于残酷地域，他的目力自然也毒辣无比。
    看着张狠的走路姿势，他就知道张狠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
    他二话不说直接奔向张狠。
    此时的张狠浑身衣衫破烂不堪，破损处溢出鲜血，全身上下像是被刀片砍了十几刀一般，鲜血淋漓，更可怕的是他的大腿上有一道圆形的伤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洞穿了一般，血淋淋的。
    “你伤得这么重？！”张小嗝惊愕。
    他知道张狠有多厉害，两头锯齿蝎都不是张狠的对手，能让张狠这么重的是什么存在？
    “会死吗？”张小嗝担忧道。
    “去你的。”张狠在他头顶敲了一下，听那口气，依旧中气十足，张小嗝稍稍松了口气，然后架着张狠带他往家里走去。
    不过张狠依旧表现得精神奕奕，倒不是他爱面子，而是因为一旦被聚集地里的人看到他虚弱的模样，一定会有人前来劫舍，虽然他有信心能够对付，但能避免的麻烦还是要尽量避免。
    回到家后，他立刻开始处理伤口。
    “真没事吗，要我去找大夫吗？”张小嗝问道。
    “都是皮外伤，缝几针就没事了，你赶紧滚去睡觉，别在我耳边吵吵。”张狠随口道。
    这些伤势放在常人身上绝对算是重伤，但对张狠来说并不算大问题，身上的那些刀伤不过割破了表皮而已，伤得不重，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大腿上的那个血洞，不过他体质很好，而且有特殊的止血技巧，这会儿伤口连血都没流，确实没什么问题。
    随后张狠褪下手臂上的铳刺。
    铳刺上有几道痕迹和剐蹭，张小嗝估计张狠是拿铳刺当盾牌挡刀了。
    而铁锥也都用完了，精酒也只剩一点点，张狠就用仅剩的精酒给自己消毒。
    精酒其实就是这个世界类似酒精的东西。
    消毒后，张狠又取出弯钩铁针开始给自己缝伤口，从头到尾他都一声不吭，仿佛没有痛感一般，倒是旁边的张小嗝看得眼皮直跳。
    张狠看了他一眼，问道：“要试试吗？现在感受一下，以后自己缝伤口心里也有个底。”
    “好。”张小嗝点点头，接过针给自己大腿上扎了一下，疼得他嘴角直咧咧。
    “够疼的！”张小嗝把针还给张狠，然后问道：“你杀了多少人？”
    “十几个吧。”张狠随口说道。
    “杀完了吗？”张小嗝又问。
    “没有。”张狠道。
    “那我们跑吧？”张小嗝说道，在他看来，能把张狠伤成这样还没有被张狠杀完的，肯定是非常不好惹的存在。
    然而张狠却摇摇头：“跑不了，他们人很多，而且已经锁定我的位置了，估计几天后就会早上门来，根本无处可跑。”
    张小嗝一惊：“怎么可能，矿区这么大，我们怎么能跑不掉？”
    但张狠依旧摇头：“硬要跑，肯定跑得掉，但这次……我不想再跑了。”
    “这么多年了，也该做个了结了。”
    张小嗝闻言，沉默了片刻，道：“好！”
    他没有问张狠惹了什么人，也没有再劝张狠走，因为他知道那些都没有意义。
    但张狠却看着他，说道：“我留下来，你走。”
    “他们并不知道你的存在，他们只想杀我，所以你立刻走，今晚就走。”
    “不走！”张小嗝郑重道：“我和你一起，把他们都杀完，然后一起走！”
    张狠看着张小嗝，叹了口气。
    他知道张小嗝的性子，和自己太像了，既然做出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
    他点点头：“好……先睡吧，明天再说。”
    “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