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别离

    刘思齐扶着林夫人走了，刘思齐走之前，望了我一眼，眼里满是深深的谴责。我站在那里，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夜幕慢慢降临，夏日的夜晚是热闹而多情的。月夜下，白的栀子花，黄的桂花，红的月季，热闹地吐着芳香，远处有蛙声一阵一阵。
    夜还是这样的夜，人还是这样的人。但我的房间是寂静的，楼下也是寂静的。我再也听不到往日他们的欢笑声。
    我知道他们都在生我的气，都在怪我。
    我挪动了一下我的腿，麻木又酸痛。我咬牙慢慢挪动床边，一下子倒在床上。我捂住脸，头疼欲裂。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我到底要怎么办？
    我的心疼得象被撕裂，我抱住自己，缩成一团。如果我没有心就好了，没有心，就不会有选择，也不会有痛苦。
    楼下正在吃晚饭。
    刘大鹏看着林夫人碗里的米饭动都没动，忍不住劝她：“美凤，她要走就让她走好了，你就当从没遇到过她。”
    林夫人郁郁不乐，“大鹏，我待她真的就如同我亲生一样，你说她怎么能这样？还准备不声不响地走。”
    “妈，她要去哪里，你问了没有？”
    “还问什么问啊！”林夫人恼火地说，“这没良心的，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准备走，还有谁呢，不就是谢家的那个小子挑嗦的！”
    林夫人越说越恼火：“我不是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好好地，为什么偏偏要私奔！当初就不应该介绍他们俩认识的！我还以为谢家那小子人不错，家世也好，是如意的最佳人选，谁知道他竟给我来个釜底抽薪。”
    “妈，姐姐可能也不想这样子的。有时候，有些事，自己也控制不了的。”
    林夫人瞪了蒋去茜一眼，喝道：“这个时候，你还帮她说话！”
    林夫人丢下碗，就上了楼：“不吃了，我哪还有心情吃得下去。”
    晚餐在沉闷的气氛中不欢而散。
    我不知道楼下发生了什么，我感觉太累了，已经沉沉地睡着了。
    “如意，张汉中不行了，你去见他最后一面吧。”有人喊道。我被惊醒，跌跌撞撞地下了楼，头昏昏地。
    楼下林夫人冷冷地说，“你这个没良心的，亏我待你如亲生女儿一样，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走。”林夫人厉声说。
    “你走。”张汉中苍白无颜色地脸。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摇头，试图解释，我只是想追求自己的幸福，这样也不行吗？
    这样也不行吗？我喃喃自语，我全身发热，从梦中惊醒。窗外阳光热热地晒在我身上，我全身都是汗。我看了一下表，已经是上午十点了，糟了，谢明林还在码头等着我。我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飞快地冲到门口。
    加危病房，张汉中坐在床上打电话，神情冷肃：“蓝小姐来了没有？没来，嗯，好，继续监视，对了，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能动谢家小子。”
    江汉码头。
    黄色的江水一波一波的拍打着江岸，岸边芦苇漫长，芦花被风一吹，白色的花瓣飞得满天都是。谢明林站在江边，江风从他凝望的脸颊掠过，又吹动他灰色长衫，他站在芦苇边，已经从上午等到中午了。
    来来往往的旅人上船之前都忍不住看上他一眼。
    刘府。
    我冲到门边，打开房门，刘思齐站在门外，毫不意外地看见我，他递给我一个信封，“出门在外，钱财必不可少，这个你拿着吧。”说完塞到我手上。
    “思齐，”我拉住他，“干妈呢？还在生我的气吗？”
    “哼，”刘思齐冷笑，“你还记得我妈啊，还担心我妈生不生气啊。你要走就走吧，反正她也不是你亲妈。”
    我颓然松手，刘思齐头也不回的离开。
    楼下无人，我要离开，估计谁也不会再拦我了。
    我站在楼上，一阵茫然。
    太阳从头顶慢慢地向西边移动。码头上仍是人来人来，谢明林站在江边，他固执地站在那里，不愿意回头。天色慢慢变暗，时光从中午移到了黄昏，这江上的风吹了一遍又一遍，汽笛声响过一次又一次，他等的那个人还没有来。
    “谢明林，谢明林，”有人远远地在喊，“谢明林，谢明林，”有人在低低的喊，他心呯然一动，感觉全身血液在翻腾，他猛地转身，望向码头那条长长的路，却发现，那条路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开船了，开船了，最后一班船了。”有人在喊。
    原来，不是她。原来，是别人在喊。
    最后一班船终于走了，那个灰色长衫的影子终于溶入夜的深处。
    江岸边，月亮冷冷清清，他站的那个地方，一双深深的脚印留在了那里。
    亲爱的姑娘，再见了，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我们的一场美梦而已，此去山高水长，各自珍重。
    加护病房里，有人正在向他报告。
    “她去了没有？”
    张汉中坐在床上，手在床单下握成了拳头，然后用一种很冷静的语调吩咐道：“你给我说仔细点。”
    “蓝小姐一大早就起来了，整理了行李，准备出发的。”来人小心翼翼地瞟了眼有些僵硬的上司，不明白明明可以打电话说的，这位上司为什么偏偏要他来这里汇报。
    “刘家就这样放她走吗？”
    “刘家没人拦她，刘公子还送了一笔钱给她。”
    张汉中冷哼，“刘家对她还真是好。”
    然后示意他继续说。
    “后来蓝小姐站在院子里发呆，从上午一直站到晚上，一直没有出门。”
    “没走？没走？没走啊！太好了！这臭丫头总算还有理智，没被……，没被冲昏头脑。”年轻的上司大喜，拳头用力地砸打着床头，腹部的伤口又被他大力裂开，溢出鲜红的血迹，他满不在乎的瞟了一眼，催促道，“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后来她一直站在院子里，聆听最后一班轮船的笛声响起，泪流满面，不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