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9章 你的意愿不重要

    正如夏明枫所说，案子到了大理寺，就算别人想大事化小也不可能。
    元宵节花灯阵发生的意外，差点把几十个人一锅端了，这事能小得了吗？
    这事，当天就传到了无数人耳里。
    御史更是闻风而动，弹劾的奏折像雪花一样“嗖嗖”飞向皇帝案头。
    不过有件事非常有意思。
    御史的奏折，刚开始时全都冲着十九公主，叫嚣着让皇帝惩罚十九公主而去。
    但这样的奏折才上了十份八份，御史们就默契地改了口风，统一将弹劾的对象换成了宣王。
    原因是宣王在工部主事，而花灯阵一应事情全由工部负责。
    无论是出意外，还是没出意外；都是工部的责任。
    所以出了事，宣王责无旁贷受批评得惩罚。
    这事还有个一波三折的后续。
    宣王喊冤，然后大理寺的官员再深入调查，发现了一个更不简单的内情。
    那宫女与侍卫，表面上是十九公主的人；一切都受十九公主指使，但实际上，他们都是诚王安插在十九公主身边的内应。
    他们在元宵节花灯阵所做的一切，其实是诚王在暗中授意；让十九公主背锅。
    “真是吃饱了撑的。”皇帝看着堆满案头的弹劾奏折，没有恼火，就是感觉十分糟心。
    年才过完，都没让他松快两天，才开印就给他来这么一个大“惊喜”。
    “明明轻伤五人，”皇帝随意翻开其中一本奏折，唇边笑意冰冷，“转个身，变成了重伤十五人。”
    好像他住在宫里做帝王，就一定是个高高在上目无下尘的蠢蛋一样。
    谁想糊弄造假，谁都能骗他两句。
    元宵节花灯阵出事，他都不会表示关心一下，不会主动让人暗中调查一下真相。
    随便底下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来哄骗他？
    “舆论也十分有趣，称赞的声音一面倒地全部倒向赞扬昭王。”
    “称他视百姓如亲人，完全没有某些身居高位官员尸位素餐的作风。”
    “有人看到他当天快急疯了，连手都在暴力破花灯阵时受伤出血。”
    “他视百姓如亲人？”皇帝觉得这种赞美可笑极了。
    夏明枫或许没有那些骄矜傲慢的恶习，但说到他有多爱护百姓；肯定没有。
    皇帝很清楚，夏明枫急得用手去扒拉花灯阵，那是因为他知道苏潼被困在里面。
    如果当时被困在里面的人仅有小公主，皇帝可以百分百肯定，夏明枫绝对连到都不会到场。
    更别说急得不顾自己手受伤去劈花灯阵的门与通道了。
    “所以说，在他心里，最重要的人还是他义妹苏潼。朕的万里侯。”
    心腹太监辛公公恭维道：“陛下心明眼亮，谁也甭想糊弄过去。”
    “心明眼亮？”皇帝嘲弄地笑道，“你看看外面百姓针贬批评的声音，就知道有没有人想糊弄朕。”
    百姓批评的声音，一部分针对宣王；说宣王坏话说宣王不拿百姓性命当回事。
    这部分百姓主要是对花灯阵出事后，工部的处置不力表示不满。
    另外有一部分批判的声音，则是冲着诚王而去。
    诚王暗中指使十九公主身边的宫女侍卫使坏，想要借着加害花灯阵百姓的事，将祸事坏名都加到宣王头上。
    百姓恼恨诚王不拿他们的人命当回事，只将他们当成谋利的工具。
    所以，眼下批判诚王的声音尤其猛烈。
    “这是有人故意想浑水摸鱼。”
    辛公公道：“瞧，陛下对一切都看得通透，谁想在你眼皮底下搞小动作，都是徒劳。”
    皇帝沉吟。
    “这事有点扑朔迷离，朕就跟雾里看花一样；看不透。”
    单纯是十九公主坏心肠临时起意作恶？
    还是这里面其实是宣王与诚王又一次博弈？
    不过把诚王把宣王扯进去，却无意中为十九公主摘清了很多恶名。
    她除了落个管教不力的恶名，似乎并没什么影响。自然，也没吃什么恶果。
    皇帝宣了苏潼进宫。
    跟她说起十九公主是否故意针对她，才在花灯阵临时起意使坏这事。
    “陛下，”苏潼没就十九公主的事情发表意见，而是想起唐太宗李世民说过的一段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如果享受百姓供养的皇室是舟；那么百姓就是水。”
    “皇室与百姓，其实是互为依存，相互影响的存在。”
    “一个国家的强盛与繁荣，离不开百姓；人人过上好日子，百姓强大起来，国家才能真正称得上强国。”
    “民贵君轻；才是国家能够长久繁荣昌盛的根本。”
    “没有百姓支持，一个人，或者一个家族再强大繁盛又如何？能撑起一个国吗？”
    “自然不能！”
    “所以，百姓才是一个国家的根本。”
    皇帝大受震动，他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民贵？君轻？”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皇帝感叹。
    恨不能与苏潼早十年八年相识。
    如果再早十年八年，有她辅助，南楚的强盛何愁不能更上一个新台阶。
    “关于花灯阵那天发生的意外，你有什么看法？”
    苏潼愕然。
    在皇帝深沉幽魅的目光中，她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我没看法。案子不是都交到大理寺去办理了？”
    “我相信大理寺会给出公正的审判。”
    皇帝轻啐一声：“敷衍。”
    苏潼：“……”
    不是，你先问得敷衍，能怪我答得随便吗？
    “陛下，我觉得犯了错的人就该受到惩罚。”
    苏潼实话实说，“法度严明的作用就在于此。”
    犯了错不用惩罚，以后谁还把律法放在眼里。
    律法存在的震慑力度无形就被削弱。
    “你觉得朕该惩罚十九公主？”皇帝眼眸微眯，眼底精光闪烁。
    苏潼咽了咽口水，讪笑道：“陛下，她该不该罚；你心里有数。”
    皇帝默默睨了她一眼，半晌，慢慢道：“朕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