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以德报德

    两头怪物碎成一地的硬块，好似晶晶亮亮的宝石。
    “就这么结束了？”
    杰克好奇地走上前，端起一块石头放到乌云底下端详，看了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照理说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可我总有种不太行的感觉，好事多磨的传统在我心中留下了疙瘩……莫罗斯，你怎么看？”我询问‘拳王’的意见。
    “他很强，不会死。”
    人狠，话不多！莫罗斯就静静地看着那堆碎块，透过古井无波的眼眸很难明白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要补刀吗？”沃尔波兴冲冲地提起了他的匕首。
    我看了那遍地的碎块，心中泛起一阵酸涩。
    这怎么补得动？不如保留一点体力等他下一次复活好了，于是我将问题抛给了莫罗斯，“你觉得该怎么办？还有，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为西维欧而来。”
    “原来如此，修罗场那晚就听你说过了，你跟他是有什么血海深仇？”
    “不方便透露。”
    莫罗斯不破功，一直是一副酷酷的样子。我无语地看着他，指了指后方被死神拆得不成样子的处刑台。
    “西维欧被埋了，失去人性的死神破坏了处刑台，说到底还是他咎由自取。”
    “不，能杀死他的就只有我。”
    莫罗斯眼中燃起深深的执念，连面前那堆不知何时会复活的碎块也顾不上，伸手就去挖找被埋在废墟之下的西维欧。
    “都结束了吗？”
    观战已久的安东尼奥和巴托洛米奥他们跑了过来，圣殿骑士军队兵败如山倒，这里成了一片暂时无人能插足的禁地。不管是平民还是贵族，所有人都躲回到了自己的家中，锁紧门窗、裹紧被子，静静地等待噩梦过去，然而噩梦并不会这么一觉醒来就过去，侥幸之所以有成立的可能，都是因为有人在为他们负重前行。
    “还没有，这怪物的力气还没用尽，我只能凭直觉这么跟你们说了。”
    “那要不要，我们吩咐手下去做一些准备？”
    “不，不用了。你们留在这里就好，接下来的最后一场才是威尼斯是否能度过难关的关键，大家都一起来吧，迎战完全体的死神，姑且这么称呼……”
    狱长一双眼睛像鱼儿一样，来回在各人的脸上游动，他看出了我们没有在开玩笑。
    “那，那我让部下们把装备全都给大家，希望你们能旗开得胜。”
    “承你贵言。”
    狱长带着他的人马，留下装备后逃跑了。我们不能责备他，他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仁至义尽了，如果这一关平安度过，改天我还要捎上礼物去登门拜谢。
    “那，我们就先休息一会儿吧。”
    解除［起源］，我双手抱怀坐了下去，愿意留下的各人也纷纷落座，只有莫罗斯还在废墟中拼命挖掘。在座谁也不清楚他跟西维欧什么仇什么怨，可能那个无所不知的威尼斯总督会知道。话说威尼斯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才是最责无旁贷的那个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莫罗斯没能挖到西维欧的尸体，我们也没等来死神的涅槃，这一切看上去都是没有意义的。可只有身临其境的大家才能知道，那一刻已经不远了，它若有若无地待在附近，却迟迟不肯降临到人们的头上，似乎在等待什么时机，这个时机是我们不能撞破的……
    “不可能！”
    莫罗斯一拳落下，如同怒目金刚的一击将那些处刑台的残骸震飞，一时间尘土飞扬。西维欧确实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但他当初明显不具备独自逃生的能力，我那一拳几乎将他的心脉全部震断。
    “到哪里去了！”莫罗斯那双用绷带缠着的手弓成了鹰爪。
    我有预感，当莫罗斯找到西维欧之时，死神就会复活了……
    原本就阴沉的天色完全变得灰暗起来，给人一种置身于佛利之夜的感觉，明明威尼斯这里经常都是万里无云，与此同时，某种东西已经要呼之欲出了。莫罗斯放弃了搜寻，跟我们大家坐到了一起，静待事情水落石出、黑暗浮出水面那一刻。
    杰克、沃尔波、阿龙、安东尼奥、巴托洛米奥、莫罗斯，这些人还有不在场的一些人，他们都是我在威尼斯的短短几个月里，遇到的志同道合的人。威尼斯之旅，我本想一个人走完的，结果在不可抗力之下，还是跟许多人有了交集。
    这些人只是生命中的过客，一如在圣吉米那诺时的帕奇斯、扎克、赛克斯他们，最后恐怕连与我最为亲密的艾吉奥也是……可无论如何、相遇一场，我希望他们能活得长久，这都是些很好的人。
    “来了！”
    不知道是谁突然出的声，所有人紧绷着的那根神经，突然放松了下来。不像是某个小说故事中那个不存在的戈多，该来的东西始终是要来的。它早点来的话，反而让人心情放松，早些解脱。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威尼斯全城的空气仿佛骤降了几度，千家万户的人都双手合拢、闭上双眼，心中感怀着主与上天，希望那他们看不见却感觉得到的厄运能早些过去，然而那个厄运，已经来到了我们的眼前……
    百鬼夜行，阴兵借道……当不存在的东西变为现实，本就存在的东西就应该出现了。原本处刑台下方的地面被开出一个大洞，连通着一个我们所不能理解的世界。那个世界没有无喜无忧、无怒无惧，有的只是它的主宰。
    黑暗符文的命器——死神之镰，那把明明已经被我摧毁了的武器破镜重圆，重新回到其主人的手中。这一刻，死神的头衔真正属于那个一直被他人以‘死神’称呼的人。他本来只是一个圣殿骑士的杀手，并不具有支配所有人死亡的力量，直到今天、直到此刻。他吞食了有嗜虐、嗔煞特质之人的心，真正地完成了最后的改造，我们终于懂得莫罗斯找不到西维欧的原因了，那堆碎块也在我们没有发觉的时候融入了地下。
    “真的要谢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这么多次将我碎尸万段的话，我也不能在那些碎肉中找回自己的意识……”
    死神双脚落地，以一副青年人的面孔隆重登场。他手上那柄死神之镰个头小了许多，构造上发生了一些改变，尾端像杰克的武器那般牵上了一条小锁链。他就那么站在那里，看上去与普通人无异，天上的异象全部消失不见，身边的空气十分干净清爽，连半点黑烟都没有。
    “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
    青年人用着与他外貌不相称的声音说:“不想怎么样，我想回罗马跟罗德里戈那混球争权夺利、想将这座城市据为己有、想杀光那些把我当成工具利用的圣殿骑士高官，哦，西维欧已经被我杀掉了……”
    死神他将最为慈悲的感情留给了我们。
    “为了回报你们对我的恩情，我决定、一报还一报，也将你们给碎尸万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