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瓮中捉鳖

    “陈知县，你说今天真会有辽人来吗？”有人问道。
    自九天前，辽军偷袭炼焦厂未果后，陈昭就加强了炼焦周围的安保力量，人全换成了原剿匪队队员，现在当称其为军士。
    为那两位“阵亡”的护卫准备葬礼，一连准备了五天左右，这些天，炼焦厂内灯火通明，辽人也不敢有所妄为，很是平静。
    但陈昭可没闲着，在继续卖着蜂窝煤的同时，遣人带着小份蜂窝煤在榷场那儿，偷摸着找辽国的商人“合作”。
    每日拖到榷场上正儿八经卖的蜂窝煤都是有限度的，但可没说黑市上不能有蜂窝煤流通啊！
    陈昭拿出蜂窝煤来榷场卖，只是想多赚点钱，随便给辽国边境百姓一点便利，省十文也是省嘛！
    没想到那些挨千刀的商人一下就闻着味儿过来了，把蜂窝煤的价格抬到了一个不属于它的新高度。
    但正合陈昭的意。
    马克思在《资本论》里面说过：
    “如果有10％的利润，资本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资本就活跃起来。”
    “有50％的利润，资本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资本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资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
    辽国的商人既然愿意为了争抢蜂窝煤的份额，甚至不惜大打出手，那他们也一定愿意为了一万秤蜂窝煤，而出卖国家利益吧？
    陈昭用一万秤蜂窝煤与辽国商人交换辽军潜入宋境的地点和时间！
    陈昭当然可以将消息交给边境宋军，但他为什么要交给宋军？
    大宋骑兵弱势，无力到辽境“打草谷”，宋军知道后能怎么做？
    也只能看好边境不叫辽人进来而已。
    那陈昭还怎么报仇！
    得放进来打！
    “他们一定会来的。”陈昭说道。
    他不是信任辽国的商人，而是信任利益。
    大宋朝廷不是铁板一块，那辽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从雁门县抢到了蜂窝煤的制作配方，价格打下来了，辽国百姓得了实惠，但那些囤货居奇的商人怎么办？
    陈昭一条消息一万秤，只要他一百文一秤，最少一秤就是六十文的净利润。
    那就是六十万文，近七百八十贯。
    这可不是小钱！
    就一句话的事，死几个人而已，还不是他的人，这笔生意血赚！
    陈知县都这么说了，王浩选择信服，屏气凝神，等着辽军的来临。
    ......
    这一等就等到了寅时。除了熬夜的大学生，这时候绝大多数人都进入到了梦乡之中。
    但正所谓“夜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这时候也正是有心人出来活动的最佳时机。
    “队帅，您确定宋人现在都睡了吗？”一辽兵问道。
    他们骑着马，马都上了嚼子，悄咪咪地进村，打枪地不要！
    辽兵小队长颇为得意：“平日里，你这时候难道还醒着吗？”
    这辽人可是听着承天萧太后英明神武，带着朴实勇敢的大辽百姓连着击退两次趁人之危、卑鄙无耻的宋军进攻的故事长大的。
    两次都是大辽获胜！
    在他看来，这南面的宋军也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寅时，连草原上的雄鹰都会闭上眼睛，这群宋人怎么可能醒着？
    他总结了上次的失败经验，大白天的过去，除非这群宋人都是些瞎子，不然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还是得靠我啊！”那辽人洋洋自得地想到。
    他很“聪明”，但很可惜，他们之中出了一个叛徒！
    一株翠绿色的小草尽情地舒展着他腰肢，虽然现在漆黑一片，但它还是感叹道：“多么美好的一天啊！”
    然后马蹄踏过，把小草踩进了泥里。
    小草的伙伴伤心欲绝，要为同伴报仇，于是...
    “铃铃铃！”
    地上竟然绑了一连串铃铛！
    马蹄踏过，嘹亮的铃声在这寂静的夜中显得尤为刺耳。
    “辽人果然来了！”在哨岗假寐的军士想到。
    他装作睡眼惺忪的样子，从勉强能称之为哨岗的小土坡里爬起来，慌忙过了头，下去的时候还翻了几个跟头。
    这都是陈昭特意吩咐的，若是反应得太过迅速，可能会使辽人生出疑心。
    “视其辙乱，望其旗靡，故逐之。”
    不乱不逐啊！
    不出陈昭所料，那队辽军看到慌忙逃窜的军士后，心里生出来的不是警惕，而是慌乱。
    是一种眼睁睁看着猎物要从自己手上跑掉的慌乱。
    “跟我追！”那小队长说道。
    既然暴露了，那就暴露了，还能怎么样？
    直接趁乱掠走几个工匠回去，他们就是大辽的功臣！
    “驾！”
    辽军一路无惊无险地追入炼焦厂内，但迎接他的不是胆小、四处逃窜的两脚羊，而是...
    “嗖嗖嗖！”几道箭矢穿过，但很可惜，没打到辽军身上，但成功威慑了他们。
    一道道火把亮起，照亮了每个人的脸，还有他们身上穿着的甲衣，以及寒光凌冽的战刃。
    “儿郎们，随我冲杀一番！”那辽军小头目呵道。
    不过十几个步兵罢了，身上披着盔甲，也逃不过被踩成肉泥的下场。
    但是出来混，不仅是看谁的马多，还要看装备！
    军士们从身后掏出一把上好膛的劲弩对准辽军，不过六步左右的距离，让狗来射都射不歪。
    点子扎手啊！
    “儿郎们走！”辽军小头目很是从心地说道。
    但雁门县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陈昭带着雁门县仅存的六个骑兵出来堵住了辽人的退路。
    陈昭坐在自己自带的高头大马上，要不是舍不得这批战马，在辽军踏进炼焦厂的那一刻，陈昭早叫人把他们射成筛子了。
    “降还是不降？”陈知县很是仁慈地问道。
    那辽军小头目的手悄然摸向了腰间别着的刀，嘴上吸引着陈昭的注意力：
    “若我等降了会怎么样？”
    你想怎么样？难道还要陈昭好吃好喝地供着他吗？
    也不好绑了他们去找辽国要赎金，外交层面的纷纷扰扰太麻烦了。
    当然，这对陈昭来说都不算问题，重要的是...
    几个骑兵而已，大辽最不缺的就是骑兵！
    就算能要，那能要到多少赎金？
    还不一定到得了陈知县的口袋里面。
    但把他们杀了、埋了，战马可就真成了无主之物，那就是谁看到就归谁了！
    “会给你们一个全尸！”
    “但我可不会给你一个全尸！”辽军率先发难。
    可惜他不认得眼前之人就是陈昭，不然说不定都不会接下这个任务。
    在辽国，想陈昭这样的少年才俊，都是在大城里左搂娇妻、右抱美妾，舒舒服服地过日子。
    现在可是寅时、寅时！
    像他们这种一县之长怎么可能不睡觉、亲自守在城外？
    连道德高尚的辽人都是如此，这群阴暗的宋人的表现只会更加不堪。
    陈昭凶名虽然传遍了整个大辽，但小头目并不认为他们会碰上面。
    可惜！
    陈昭是不可以常理预测的！
    云淡风轻地接下几招那小头目的进攻，陈昭还行心情调笑道：
    “鼠贼，你是何人？速速报上名来，本官锏下不斩无名之辈！”
    狂妄！
    他可是百战老兵，曾经和父辈一起跟随着承天萧太后的身影，打到澶州城下，差一点就让北宋变成南宋的百战老兵！
    你怎敢轻视于我？
    “嘿，他急了。”陈昭故意的。
    那辽军小头目气极了，气势也愈发凶悍，看似是一人一马，实则千军万马，如黑云摧城般向陈昭功来！
    马战，陈昭以前没干过，是他的弱项，但陈昭的学习速度可称飞快，带人和辽军且战且退，退到了炼焦厂外，剩下的军士们将手中弩箭举起，瞄准着辽人。
    一旦他们有想逃跑的迹象，就当场射杀！
    陈昭如此“蹉跎”，就是想提高军士们的马战能力，所来辽军身上只配了刀剑，这可劈不开他们身上的铠甲！
    又有弩箭在一旁候着，此战，优势在我！
    陈昭一锏劈了过去，这是破甲利器，在陈昭的怪力下，常人挨着即死、碰着即伤。
    那小头目侧身躲开，百战老兵就是不一样，身子还挺灵活的。
    陈昭这一攻，却是漏了破绽，整个身子暴露出来，那头目抓住机会，手持利刃，砍向陈昭腰间。
    “小事儿！”陈昭心里波澜不惊，迅速收力，转劈为压。
    一刀一锏破着呼呼的风声，在空中交汇，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挡住了？”那小头目心中一惊。
    身体中爆发出千钧之力，刀还是一点一点地逼近腰间，陈昭使出两手之力才“堪堪”顶住。
    小头目见此计不成，双手握刀便向上挑。
    陈昭偏头一躲。
    小头目侧扫跟上。
    陈昭再躲，提锏挡住，顺刀发力，锏正冲向小头目脑门。
    王富贵却是不躲，，伸手把住！
    不出他所料，这锏绵柔无力，硬吃这一招，换取进攻优势。
    陈昭“受不了”！俯身躲过小头目一击，听着呼呼破风声在耳旁划过，对马战的掌握更加娴熟了。
    于是催马向前，与王富贵错开，紧跟着就是一个“回马枪”，不肯以分毫让人，誓要将失去的优势夺回来！
    小头目躲避不及，那便不躲!转身再一次抓住了陈昭的锏，陈昭尝试数次将锏扯出，但都以失败告终，小头目又一次抓住机会，手上青筋暴起，缺口的刀再向陈昭袭来！
    要是想躲，那就只有松开武器这一条路，但这样的话，失去武器的陈昭自然没能力再和王富贵对抗，可以说：“躲就意味着失败！”
    失败是不可能的，陈昭还想压榨完了这辽人身上的最后一丝价值。
    既然躲避不行，那就上前！
    陈昭狠狠地抓住自己的锏，用力往回拉，像似要将锏夺回一样，小头目自然不会让他得逞，锏头仍牢牢握在手上。
    陈昭等得就是这时候！
    他松开了右手！
    小头目的身体由于惯性向左侧偏去，劈向陈昭的刀的力度不免弱了不少。
    这次轮到陈昭抓住机会了！
    陈昭催马欺身向前，竟将刀从王富贵手中夺了过来。
    一番交战过后，两人看似都没讨到好处。
    拉开距离，座下战马眼中神采奕奕，还有一战之力。
    “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小头目虽然没有听过这句话，但他却了得其中真味。
    锏乃破甲之兵也！
    小头目挥舞着锏器，大开大合，似狂风、似骤雨。
    以他的“神威”，陈昭手上的刀是绝对挡不住的。
    但时间差不多喽，陈昭也要开始发力了！
    他的刀没有硬接小头目的锏，而是以刀身和锏相接，轻轻一拨，锏就偏离了方向。
    没有攻击能突破陈昭的“铁幕”，不足为惧。
    陈昭看似落于下风，实则是小头目的体力被剧烈消耗着，他对陈昭可没有绝对的体力压制，纯粹是陈昭想拿着他练手，才让他表现到现在。
    不然，陈昭就算不在马上都能把他斩落。
    因此陈昭选择以退为进，收拢所有力量进行防御，且战且退，偶尔卖个小破绽给小头目，免得他见行事不对，扭头就跑。
    陈昭也是用心良苦啊！
    轻敌，这是兵家之大忌，是无比愚蠢的做法，但现在小头目就像是拼夕夕砍一刀的用户，直差一刀了，直差一刀了！
    殊不知，在迷失了本心之后，那一刀永远不会到来...
    事态确实在朝着陈昭所预料的方向发展，在和小头目的几次眼神交错中，陈昭读出了一种迎接胜利的狂热，他已经开始半场开香槟了！
    陈昭将所有情绪压入心底，他不能犯和王富贵一样的错误，在敌人落地之前，他不能有任何表示。
    应对的手法越来越熟练，这人也失去了陪练的价值，陈昭在等一个机会。
    功夫不负有心人，机会来了！
    小头目身体右偏，以躯干带动右臂想给陈昭致命一击。
    可他的动作太慢了！
    陈昭微微侧身，脸与锏面堪堪擦过，他甚至还有心情向小头目抛了个“魅眼”。
    “怎么可能？！”
    可惜他没时间多想。
    那一击，小头目失去了重心，陈昭只要轻轻一打，便将他击落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