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你就是个眼瞎知县！

    “严家主，好久不见啊！”陈昭就像在和一个老朋友打着招呼。
    但严桧并不领陈昭的情，穿着女装的他，在月光的照耀下...
    妩媚是一点都没见到，但狼狈是半点没少。
    但严家不愧是雁门县第一大家族，这女装...款式倒是不错、颜色的搭配也是一流，要是让丁娘子来穿...
    可比严桧这个老头看着要舒服多了！
    “陈昭，你为何要苦苦相逼！”严桧吼道。
    他...他委屈啊！
    为了这甚么家主之位，他竟然选择与虎谋皮，在陈昭踏进雁门县的那一刻起，他还想着收陈昭当狗，这样他们三大家族还能和陈昭勉强保持一下面上的合作，不为难他。
    但后来，陈昭抓住三大家族之间的矛盾，联合两家共斗严家，重创了严家在外的山贼势力。
    这时候，严桧就明白陈昭不是自己能够掌控的，想要与之平等合作。
    但陈昭转手捅死了严成！
    天云寨那次，陈昭这个祸害怎么没死在那里！
    严家发现了陈昭的恐怖，以“近百年世家”之尊对一个年轻人是一退再退、一让再让！
    都已经跪下来给陈昭当狗了！
    大宋官员在地方任职，表现优异两年便可升职。
    在陈昭捅死严成的那一刻起，严桧就明白这个年轻人并不是被贬官、纯粹就是到地方来耍资历！
    不然一个堂堂七品官当堂杀人怎么什么事都没有？
    杀的还是他严家的人！
    两年不到的时间，他就会离开雁门县，但两年，短短两年时间，他都不愿意和严家相处吗？
    这道哀声里包含着严桧的悔恨、对陈昭的不满和不解，还有严家大厦将倾的悲伤...
    种种情绪交融、杂合，若不是真情流露...
    那严桧去开封做个伶人，一年赚的钱说不定抵得上严家百年积蓄。
    若能穿越到五代时期，后唐李存勖身边，说不定还能捞个侯爵当当。
    但可惜...没有那么多如果。
    严桧的哀歌并没有牵动陈昭多少情绪，但两个押着他的剿匪队员却是一脸畅快，一副大仇得报的样子。
    严家不当人的事干得多了去了，现在灾祸降临到自己头上，晓得哭了？
    早干什么去了？
    “你甚至不愿叫我一声知县...”陈昭叹道。
    “我呸！”严桧吐了口吐沫到陈昭脚边，都到这个时候了，他也不指望嘴上说两句好话，陈昭就会放过他，干脆破罐子破摔，嘴里骂个痛快：
    “知县，你是个什么知县？”
    “到雁门县这么久了，你都管了些什么？”
    “知县管得是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直娘贼，自你来到雁门县后，和百姓就多有不合，你他妈的两个多月不处理衙门政事，责任都压在本官身上！”
    “害得雁门县民生凋敝、害得百姓哭爹喊娘，你倒是舒服了，坐在你所谓的‘训练场’上面大模大样，披着身官皮，不干人事！”
    “你是什么知县？你是瞎知县！”
    简直一派胡言！
    陈昭是知县，又不是龙王，还能管得了风调雨顺不成？（虽然确实管得了）
    和百姓多有不合...
    如果这个“百姓”特指的是三大家族，还有山上的山贼的话，他说得没错。
    这么一想，严会根本没把雁门县真正的平民百姓当成人看。
    但很可惜，雁门县的百姓不是人形牲畜，陈昭也不是封建官僚，像严家这种“损一城而肥一家”的毒瘤，一定要铲除！
    冯家和魏家，暂且先排下队，等雁门县消化掉严家的尸体后再说。
    那些长篇大论，陈昭懒得和严桧解释，反正他也听不懂，他不配听，贴脸的只有简单的嘲讽：
    “严家犯了谋逆之罪，当诛九族！”
    说着，还从路面捡来一小土块：“这是从严家搜出来的玉玺。”
    再指着严桧身上的女装：“这是凤袍。”
    陈昭说得是玩笑话，弄死严肇和严桧一脉就可以了，至于剩下的...
    若无大罪，陈昭愿意放他们一条生路，正好严家倒了后，衙门的帐薄上会多出很大一片无主却肥沃的良田，分与他们耕种，也算是物归原主！
    但陈昭可以开玩笑，严桧可不认为陈昭是在开玩笑！
    他就是个疯子！
    祖上流传下来的那些“潜规则”，他是一个都不看，不看都算了，还肆意妄为！
    整个雁门县的政治生态，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内就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他说严家谋反...瞧这架势，就是冲着抄家去得！
    “陈昭，你疯了，蒙骗官家，一样是大不敬的罪名！”严桧怒骂道。
    随后化作狂笑：“也好，也好！叫你和严家一起陪葬！”
    无礼！
    丧家之犬岂能如此猖狂？！
    不等陈昭吩咐，两个剿匪队员就一人给了严桧一巴掌。
    但是，他们的气力相比于陈昭小了不少，没扇出他的牙齿，只红了脸，并还弄得自己的手红了一片。
    这可让陈昭心痛了，他的兵，他不心痛，谁来心痛？
    安抚道：“岂能无礼！”
    “严县丞尊贵的脸颊，怎能用你们卑劣的手掌接触？”
    “下次记得用刀鞘！”
    “是！”
    吩咐完队员，陈昭再看向狼狈的严桧，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了：
    “不是，严县丞，我说什么，您还真的信啊？”
    “那我说，我才是严家家主，你是不是要把位子让给我啊？”
    还好不是真的...
    这是严桧心中的第一反应，还好严家没有因为他的决策失误而跟着他一齐陪葬。
    虽然无论他决策失不失误，严家肯定是要在雁门县的地图上抹去的。
    但光从他这一点想法来看，他无愧于“严家家主”之名，只可惜碰到了陈昭...
    在接连几番大的情绪刺激之下，严桧乏了，对于陈知县的嘲讽，也提不去对抗的兴趣。
    “陈昭...您为何要死死咬住严家不放呢？”
    陈昭收起了嬉皮笑脸，你好好意思问这个？
    是不是忘记天云寨时发生了什么？
    “严桧，你该不会觉得...严家和山贼勾结一事，我还不知道吧？”
    陈知县是一个大方的人，这一点从他视金钱如粪土，给予手下人最优厚的待遇就看得出来，但这并不意味着别人可以骑在他的脑袋上拉屎！
    他还没大方到当自己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还来一句“相逢一笑泯恩仇”。
    这话留着到仇家的坟头上说还差不多。
    若不是严家先下的狠手，陈昭也不愿做得这么绝，都是大宋的臣民，送他们去岭南挖蘑菇，这才是陈昭最初的构想。
    虽然从雁门县一路流放到岭南，其中路程艰辛对严家人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打击。
    严桧这才想起他和陈昭的龌龊。
    他们平日里高高在上惯了，以为有些事，付出点“代价”，就能就此抹去，但他们的“代价”就像施舍一样，处处充满着一种上位者的高贵。
    但时代变了！
    他们竭力维持的体面，不过是对自己的自我欺骗罢了。
    当然，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陈昭上次来找他的时候不是把所有的证据都销毁了吗？
    被烧了个精光的天云寨、当着他面撕掉的信，还有冯、魏两家派来的歹人...
    听着族人的哭喊声，严桧这才顿悟，颤抖着嗓子说道：
    “你...你在骗我？”
    嘿，他不傻唉！
    但反应得太迟了！
    “严家主，怎么能说骗呢？”
    “本官也是受歹人蒙蔽了，一时不小心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但...这不是很快就做出正确的决断了吗？”
    所以...你“正确的决断”指的是带人过来抄了严家？
    当陈知县说这话的时候，严桧刚好看到自己的儿子被押了出去，心中委屈和无奈更胜几分。
    这贼厮也太不讲道理了！
    分明是你先杀人在先，严家报复为后，怎么能将这事怪罪到严家头上？
    而且，你要是虽便挑个严家旁系子弟杀了，宣誓主权的话，那他们说不定也就忍了下去。
    哪有一上来，就杀继承人的？
    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嘛！
    最重要的是...
    下令对你动手的是我的“好哥哥”严肇，（虽然他也没有阻拦），你大张旗鼓地过来先把我绑了是怎么一会事？
    “陈昭，冤有头，债有主！”
    “你所说的这些事，我一概不知，你算账...也得找到正确的人！”严桧骂道。
    他们兄弟之间，也真是个塑料情意，上次严成死时，严桧为侄子收尸时，那感情流露...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啊！
    但现在...
    兄弟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还是自己儿子亲！
    陈昭对着两位剿匪队队员说道：
    “你们两个做个人证，严县丞亲口承认了严家曾和山贼有染，但他作为一县之县丞，不但没有制止，反而以权谋私，借着自己县丞之位，为自家人的龌龊之事打着掩护。”
    “失职，该死！”
    两位队员已是怒火中烧，我怎么说前知县在时，一次又一次地上山剿匪却收效甚微，原来是官员之中有坏人啊！
    这又当选手又当裁判的，怎么玩？
    气上心头，又忍不住给了严桧两耳光。
    其实仔细算来，严桧和陈昭的确没多大的矛盾，最多是在县城外时顶撞了陈昭两句，但没讨到好处。
    到后来，更是为了家主之位，出卖了自己的灵魂，给陈昭做牛做马。
    但...
    有些事可不能就那么算了！
    严桧这个县丞当的时间，可比任何一届知县干得都长，在他的制约下，有心气的知县眼中都会被磨得没了光。
    有心气，有能力的...
    又说不定会被他们下黑手做掉，严家误雁门县多少年！
    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虽说大宋不杀士大夫，但这“祖宗家法”还得到仁宗朝才得最终定型，而且...
    这“祖宗之法”是来保护朝堂上那些相公们的，你一个偏远边境的小小县丞也好意思叫自己士大夫？
    陈昭凑过去，在严桧的耳边轻声说道：“苏知县...是你们害死的吧？”
    严桧的瞳孔骤然睁大！
    他怎么知道的！
    这个罪名一但坐实了，那他严家必死无疑！
    “当初的证据我明明销毁了啊...”
    但现在这落魄情景，严县丞的大脑根本不能组织起有效的思考，但“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就算不能趋利避害，能多拉一个该死鬼陪葬也是赚的！
    “这事是冯家和魏家干的...”
    严桧的想法很简单，牵扯出陈年旧事，然后自首，戴罪立功，自己肯定是保不住了，但等让儿子活下了，这就够了！
    可陈昭预判了他的预判！
    先手卸了严桧的下巴，让他自首（被迫）的话语，只化作“呜呜”的喊声。
    冯、魏两家的罪名，陈昭早已找好，不需要这个。
    将此事告诉严桧...
    纯粹是为了气气他，顺便打碎他的希望，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的嘛！
    叫队员脱下他沾满汗液的裹脚布脱了，塞到严桧的嘴巴里。
    这酸爽！
    真是便宜他了！
    将严县丞押走，陈昭抬头望天。
    他的前任苏知县在百姓口中挺不错的，可惜被奸人所害。
    他的后继者能做的也只有送奸人到苏知县的面前，向他赔罪。
    剩下的也要不了多久了...
    “那个谁...你过来！”陈昭伸手指向在一旁看得瑟瑟发抖的小厮。
    “陈知县，我...我不知道啊！您不要杀我！”小厮哭着喊道。
    他已经尽力隐蔽自己的身形，陈知县太凶残了，现在被他吓得一激灵。
    再见了，我的小命...
    “严肇严家主住在何处？你能否带我去看看？”陈昭说道。
    严桧见过了，得去见自己真正的仇人了！
    上次见面是一个月前，还是两个月前来着？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小厮不敢多言，“陈知县，您跟我来。”
    走到陈昭的前面，帮他带着路，心脏嘭嘭跳着，生怕惹得身后的那位大爷一个不高兴，自己就落得和严桧一个下场。
    他走得很快，没多久就把陈昭带到了严府一个偏僻的角落。
    环境幽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