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拿刀侠客

    园长室外，小未雨、欧阳明、孙原三人都站得整整齐齐。孙原鼻子被打出血了，欧阳明脸上青青紫紫，小未雨靠着墙，双手插兜，脸上几乎没有伤痕。
    看了看欧阳明和孙原，他嗤笑一声，愚蠢的孩子们啊，打架都不知道出其不意的吗？
    吴伟伦的家长已经到了，是一个穿着十分富气的胖女人，她火急火燎地赶到幼儿园，看到伤痕累累的吴伟伦时，当即就破口大骂，刘园长好生一顿安抚都无济于事，只好先将她请到自己办公室解决问题。
    邓芳则赶紧去联系欧阳明、小未雨等人的家长。
    欧阳明摸着脸上青紫处，忍不住呲溜一口凉气。
    孙原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们俩，愧疚地说道：“小明哥，未雨，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这不是你的错！”小未雨靠在墙背上，脑袋一晃一晃的，没等孙原说完就打断了他。
    欧阳明也点了点头，说道：“小原，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自责的。”
    孙原一愣，眼眶中积聚已久的泪水就要克制不住地涌出，小未雨悠悠地说道：“憋回去。”
    孙原和欧阳明同时怔住了，小未雨看着他们这副愚蠢的样子只好又解释道：“我妈妈说过，男子汉是不会流眼泪的。你是男子汉吗？”
    孙原下意识点了点头。
    “那你应该流眼泪吗？”小未雨无奈地追问。
    孙原和欧阳明同时摇头。
    “那你能不能把眼泪憋回去。”小未雨叹息了一下。
    孙原抽泣几声，然后猛地点头。
    小未雨又靠着墙壁，开始一顶一顶的。
    三个人又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欧阳明忽然问道：“林未雨，你怎么……”
    “你吵醒我了。”小未雨瞥了他一眼。
    欧阳明声音一滞，他有些无奈地说道：“你能不能等我把话说……”
    “节约时间！”小未雨翻了个白眼。
    欧阳明哼了一声，扭过头，不想再理小未雨。
    他不理小未雨，小未雨能主动搭理他吗？当然不会啦！
    三个人再度沉默。
    “你刚才连问都没有问，为什么上来就帮我们？”欧阳明虽然还有气小未雨，但他还是耐不住内心的好奇。
    “只有我才可以把你打哭。”小未雨淡淡地说道。
    欧阳明一怔，他似乎想不到是因为这个原因。
    “就因为这个？”欧阳明诧异地问道。
    小未雨抿了抿嘴唇，看向孙原，只一刹那，目光又迅速移走，“这需要什么理由吗？”
    欧阳明皱了皱眉，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扭头看向小未雨，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是啊，这不需要什么理由。”
    欧阳明忽然想到了，当初小未雨说过的话。
    “孙原，认识一下，我叫林未雨，你愿意和我交朋友吗？”
    帮助朋友，需要什么理由？
    “谢谢！”欧阳明看着小未雨，认真地说道。
    小未雨晃荡的身子一滞，他也没想到欧阳明会对自己说谢谢。扭头瞥了一眼欧阳明，却见欧阳明正直愣愣地看着他。
    他脸腾地一红，扭过身子，昂起头，瓮声瓮气地说道：“用不着。”
    欧阳明轻笑两声，没有说什么。
    忽然，他的手被小未雨碰了碰，顺势低下头去，却看到小未雨手里拿着一个叠得整整齐齐的拿刀侠客的剪纸。
    欧阳明一怔，猛地抬头看向小未雨。
    小未雨脸色微红，也不看他，就扭着身子，昂着头。
    “我剪得，剪得不好。但是我真的很用心了，你看看，能不能算是我赔给你了。”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小未雨语速飞快地说着什么。
    孙原甚至连一个字都没听懂，可欧阳明却听得真真切切。
    似乎小未雨就是在他心里说出的这些话。
    欧阳明郑重地接过剪纸，拿了起来，转过身子，迎着阳光。
    一个修长的拿刀侠客倒影在不远的墙上，边缘有些粗糙，也只能看出大概的轮廓。
    可欧阳明忽然笑了，他转头看向小未雨，“这次我们的侠客是有头的！”
    孙原一愣，小未雨却下意识地答道：“我们赢了。”
    孙原恍然大悟，他用一种羡慕而崇拜的目光看着俩人。
    这俩人怎么就能猜出对方的谜语呢。
    欧阳明又将拿刀侠客递给小未雨，小未雨一愣，他眯起眼睛看着欧阳明，“你不喜欢我的剪纸？”
    欧阳明摇了摇头，他正视着小未雨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林未雨，如果可以，你能不能把玲珑宝塔的剪纸送给我，我更喜欢那个剪纸。”
    小未雨眯起眼睛看着欧阳明，忽然笑了，笑得比任何一次都开心，“我就知道我的玲珑宝塔剪得很好，哎呀，你们真麻烦，等会我给你拿去啊。”说着就要跑回教室。
    看着跑开的小未雨，欧阳明忽然从背后喊道：“林未雨！”
    小未雨皱了皱眉，他不满地回头：“你还要干什么？”
    欧阳明高高举起拿刀侠客的剪纸，阳光在不远处的墙上印上了一个侠气凛然的背影。
    “我可以和你交朋友吗？”欧阳明喊道。
    小未雨一愣，他慢慢揣起胳膊，侧仰着头，眼神自上而下地瞟向欧阳明，哼了一声说道：“你求我啊！”
    “求你啦！”欧阳明举着剪纸，不假思索地说道。
    小未雨转过身子，正对着欧阳明，两个人定定地看了一会。
    小未雨突然金口吐玉字，如缓慢而坚定地说道。
    “可以！”
    说完，也不理会嘿嘿傻笑的欧阳明，径直跑向教室。
    “扑通。”小未雨撞上了一个女孩。
    当他仰起头时，却看到邓芳红着眼睛，却笑眯眯地看着他。
    邓芳看到了刚才那一幕，她现在终于知道了。
    什么是孩子。
    所谓的孩子，就是用最为朴素的言语，说出最伟大的故事。
    邓芳不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她还能不能继续任职，但无论如何，她都见识到孩子们的成长。
    如果用她的离开，换来欧阳明和小未雨的友谊。
    值得吗？
    值得。
    因为，她是一名老师。
    邓芳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小未雨的头。
    她想到了许多告别的言语，想到了许多感人肺腑的话，甚至想到了抱着孩子痛哭的场面。
    可看着嘿嘿傻笑着跑开的小未雨。
    千言万语终归化作了一句话。
    “未雨，慢点跑，别摔着！”
    小未雨高高摆了摆手，似是示意自己不会摔倒，似是……在与自己告别。
    邓芳深呼了一口气，红着眼眶慢慢走向园长办公室。
    走到园长办公室前时，她看到了害怕地望向自己的孙原和欧阳明。
    孙原咬着嘴唇，他应该是好好学习，让妈妈过上好日子的，可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想认错，可是他实在说不出口。他想哭，可他是男子汉。他想对邓芳说很多很多话，可就如邓芳对小未雨一般，他对邓芳，踌躇很久，才结结巴巴地说道。
    “老师……我……我不是坏孩子。”
    邓芳微笑着，一如初见日，像极了纯净的荷花，像极了清香的茉莉，她缓缓蹲下，将欧阳明和孙原拥入怀里，用那近似百灵般清脆的声音，温柔地说道：“小明，小原。老师知道，你们……没错！”
    说完，她放开怀抱中的孩子，再次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入园长办公室。
    林顾我、欧阳康凯很快就来了。孙原的妈妈叫做梅英，可能是因为工作比较忙，所以当她慌张地走进园长办公室的时候，看到的是两方剑拔弩张的局面。
    一方的贵妇人，她是认识的，叫做王华芹，当初就是她冤枉自己偷拿她的东西，最后将自己赶出大门的。
    王华芹看着梅英走进来，不屑地冷笑一声，“果然啊，有什么样的妈妈就有什么样的孩子。妈妈不检点，孩子肯定也上梁不正下梁歪！”
    孙原气呼呼地就要站出来，欧阳康凯却站在他面前，将他往后一推，看着王华芹也是冷笑道：“您说的啊，还真对。什么样的妈妈就能教出什么样的孩子，能随便冤枉别人的人，能教出什么好东西。”
    “你说什么！”王华芹扯着嗓子，瞪着眼睛，似乎是一只被激怒母鸡一般，跳着爪子。
    “你想怎样！”欧阳康凯怒目圆睁，向前一步，多年练武积累的气势一下子喷薄而出，骇得王华芹情不自禁地后退几步，声调虽然依旧尖锐，可如同弹棉花一样，变得软绵绵的。
    欧阳康凯冷哼一声，真以为他怕童兮他这三十几年的武就白练了。不对女人动手，算是他对眼前人最大的底线了。
    “好啊！你一个堂堂大男人，就会欺负女人。你算什么东西？”王华芹拉着吴伟伦往后退了退，一边歪头斜脑叫唤着，一边瞪着欧阳康凯。
    欧阳康凯刚又要开口，林顾我却推了推眼镜，一副斯文书生的样子，他走上来慢条斯理地说道：“您是吴伟伦的妈妈吧。我觉得这件事情，我们首先要分析一下到底谁对谁错。”
    林顾我话音未落，王华芹立刻叫道：“分析，你拿什么分析！现在就是你们俩……不对！你们三家孩子欺负我们伟伦！”
    吴伟伦看着扯着嗓子喊的妈妈，忽然觉得，有些丢人，他拉了拉王华芹的袖子，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王华芹却瞪了他一眼，吴伟伦吓得赶紧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