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7 章 准备

    “还是要等啊。”
    阿波罗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同他们道别，“走了，奥林匹斯山要是有什么动静,我会第一时间联络你们的。”
    “我是要去冥界找你还是——？”他看向塔纳托斯。
    “告诉我就好了。”阿尔忒弥斯不着痕迹地往前站了站。
    看动作,塔纳托斯就知道他想把阿波罗再一次赶走，理由可能是像上次那样的磨蹭,或者是其它什么。
    “我在他那里做客。”
    少年轻声,“所以,通知阿尔忒弥斯也等于通知我。”
    阿波罗莫名有种被噎到的感觉,可他能听出来，塔纳托斯是在认真解释,给阿尔忒弥斯的态度打补丁。
    他一时不知道是死神本身的性格居然这么纯良这件事更难以想象，还是这么纯良的人居然能忍受阿尔忒弥斯不说,还和他亲密无间更难以想象。
    “话说回来，你知不知道阿尔这个家伙——”
    阿波罗蓦地想起某件事,飞出去没多远，又重新掉过头,“他其实——”
    话的确是说给塔纳托斯听的。
    但阿波罗特地折返，并非为了告知他真相。
    他只是觉得，自己这一次似乎精准地把抓住了阿尔忒弥斯的弱点。
    平心而论,不谈那些欺压,阿尔忒弥斯的确是个无可指摘的好兄长,或者说,在其他神眼中，是一位好“姐姐”。
    他实力不足的时候去挑战，射杀皮同，是阿尔忒弥斯在后面保驾护航,他射中皮同，看到庞大的蛇怪轰然塌下，便想也没想地转过了身。
    要不是阿尔忒弥斯在暗处，又最后关头补了一箭，说不定他会被突然暴起，鱼死网破的皮同伤到根基。
    但问题在于，阿尔忒弥斯对他的欺压有点多，它几乎体现在任何无关紧要的事上。
    眼下这个能光明正大要挟阿尔忒弥斯，让阿尔忒弥斯咬牙切齿，又不得不对他低声下气的机会，阿波罗绝不会放过。
    在这一刻，多年以来被欺压的苦楚和辛酸，终于有了能够发泄的途径。
    阿尔忒弥斯，在死神面前做出一副爽朗、大方，贤淑的样子。
    应该也不想你的好朋友知道，你其实不是什么贴心善解人意的女神吧！
    “阿尔他啊，其实是——”
    “是什么？你知道的他都知道。”阿尔忒弥斯不耐烦地开口，“你不知道的他也知道。”
    阿波罗的笑容僵在了那张略带得意的脸上。
    “你。”太阳神恍惚、麻木地指着他，“阿尔，你。”
    他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更不理解为什么阿尔忒弥斯明明告诉了塔纳托斯真实的性别，和塔纳托斯在一起的时候还要穿裙子——他甚至穿裙子！
    “我什么？”阿尔忒弥斯语气幽幽。
    毫无疑问，这是威胁。
    “……”阿波罗觉得自己最好想好再开口。
    “你，呃，你下次要不要，换个更风靡的款式？克拉米斯也是可以和裙子一起穿的，我的意思是……披巾？”
    男性、战场上的士兵穿戴克拉米斯比较多。
    阿波罗意识到了疏漏，迅速更正了自己的说法，“缪斯们就很喜欢这么穿。”
    “还有呢？”
    ——阿波罗没有什么要说的了，他直觉自己再待下去，可能会发生什么不妙的事。
    恍惚、迈着失魂落魄的步伐，太阳神几乎是飘一样离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塔纳托斯甚至觉得他的发丝都黯淡了不少，完全不复之前的金黄灿烂。
    “你们关系很好。”塔纳托斯转过脸。
    阿尔忒弥斯和阿波罗之间有一种跟他和修普诺斯的截然不同的亲密。
    “因为阿波罗就是那种性格？不过大部分时候，他还是靠谱的。”阿尔忒弥斯打了个哈欠，“回去？”
    他分明记得阿波罗也有过男性情人，照理来说，不应该表现得这么惊讶、惊吓才对。
    就是，那种，阿尔忒弥斯也有人看上的恍惚。
    “回去？”阿尔忒弥斯收回了视线。
    塔纳托斯点点头，“嗯，先回去。”
    “我或许要回冥界一趟。”
    他和阿尔忒弥斯并肩走出一段距离，“有一些事还没有处理。”
    “现在？”阿尔忒弥斯没有问他具体是什么事。
    犹豫了一下，塔纳托斯没有立刻回答。
    他有自己的行动计划。
    阿波罗说的等待……不适合他。
    宙斯在和盖亚的战斗中受了伤，实力不比从前，他此时对宙斯下手，无疑会比之前设想的要轻松一些。
    他当下要考虑的，是怎样才能尽可能快地结束战斗，不惊动其他的神——杀死宙斯，他势必会付出极其严重的代价。
    而神王的神格是他要给阿尔忒弥斯的。
    这是带有一点私心的，承诺。
    他要确保神格能被交到阿尔忒弥斯手上。
    这个问题，塔纳托斯刚刚已经有一点头绪了。
    “过一段时间。”
    太阳升起来之前，他想好了答案。
    阿尔忒弥斯莫名松了口气。
    ——不是马上回去就好。
    他清楚自己对阿波罗态度比较恶劣。
    但他是小心试探过，确认塔纳托斯不会因此对自己产生什么芥蒂后，才没有在他面前压抑本性的。
    “我可以一起吗？”
    排除完自身原因，他的心思再度活络了起来，“之前我好像还和珀瑟芬约定过要拜访她。”
    “这次不行。”
    要是阿尔忒弥斯跟着他去地下，他就没办法顺利做自己想做的那件事了——他总不可能把阿尔忒弥斯丢在旁边不管。
    而且，阿尔忒弥斯也可能会产生怀疑，进而猜到什么。
    “那下次是不是就
    可以了？”
    他听到阿尔忒弥斯紧跟着后面问。
    “下下次？”
    “反正这次不行。”
    塔纳托斯严肃地强调，“下次和下下次的事留到下次和下下次再说。”
    他没有随便给出承诺。
    “那——好——吧——”
    阿尔忒弥斯故意把声音拉得老长，试图借此来表达不满。
    塔纳托斯目不斜视，继续往前。
    “鹰跟你一起出去？还是小鹿？”
    缀在少年身后只有半步的地方，阿尔忒弥斯晃来晃去，“好像很久之前我就说要送给你一头鹿了。”
    换算成大地上的时间，的确是很久之前了。
    那个时候赫拉克勒斯甚至还很年轻。
    “到来地上的时候再看它们。”
    塔纳托斯也不准备带一头鹰或鹿回去，“带回去还是会重新带上来的，它们更喜欢地上。”
    阿尔忒弥斯有点想顺着这句话问下去，话到嘴边，反复在舌尖上滚了几遍，还是重新吞回了肚子。
    他转而问了塔纳托斯另一个自己相当在意的问题。
    阿波罗不在，这里只有他们。
    所以，阿尔忒弥斯问得很放心。
    “……那个时候，你没有出手制止，我会不会……死？”
    要是塔纳托斯没有按住他，在盖亚把手伸进宙斯胸膛，取出那枚神格之前，他的箭会正中宙斯眉心。
    宙斯的反击，不仅会向盖亚，还会向他。
    塔纳托斯摇头，停下了脚步。
    “不会的。”他摇头。
    即便当时阿尔忒弥斯按捺不住，选择出手，源自于规则，还有这个世界本身意志的那一击，最多也只会重创他，伤到他的根本，让他陷入长时间的虚弱。
    “它”本身是偏袒神的，不会主动杀死神。
    他拦住阿尔忒弥斯，是因为不想阿尔忒弥斯因此受伤。
    因为，哪怕阿尔忒弥斯当上神王，也不会成为下一个宙斯。
    只要足够强，谁都可以推翻他。
    他必须要确保阿尔忒弥斯在当上神王的时候，没有元气大伤。
    塔纳托斯原本是打算对宙斯出手的。
    在忒提斯的声音和阿尔忒弥斯几乎是同时响起的前一秒。
    ——硬扛下规则，还有世界本身的重量，以最快的速度夺取神格，杀掉宙斯，让一切结束。
    但因为宙斯提前的布置，他没有来得及出手。
    好在宙斯伤得不轻，他不必借助谁去削弱神王本身的力量。
    在他的伤势痊愈前，塔纳托斯都有动手的机会。
    “即便如此，也肯定会牵连到你们……这次是我的问题。”
    说到这里，阿尔忒弥斯难免有些懊丧，他还是低估了宙斯。
    要是没有宙斯没有提前进行那番以防自己落败的布置，在他和盖亚两败俱伤之后，或许还能抓住机会，搏上一搏。
    可他没有想过要笼络忒提斯，拉近和她的关系。
    忒提斯最关心的就是她儿子阿喀琉斯的命运。
    他明明知道，却从没有想过要利用这点——神王也无法更改的事物，未必就真正不能更改。
    况且，按照塔纳托斯的说法，宙斯一死，很多既定的命运也不会再成为命运。
    他完全能用这点来笼络忒提斯，并通过忒提斯试探宙斯的态度。
    “我也不够周全。”塔纳托斯也开始跟着反省，“问题应该出在我这里。”
    他在之前回冥界那次，就应该考虑到各种各样的意外，提前准备、应对了。
    但他只是杀死了那些提坦，其它什么事也没做。
    如果那个时候，他做了最坏的、会有一场混战的准备，提前向修普诺斯借取力量，在宙斯和波塞冬战斗时令众神沉睡，就不会是这样了。
    “……什么？”阿尔忒弥斯一愣，下意识开口。
    他完全想不出塔纳托斯身上能有什么问题。
    就算真的有，那也一定不是塔纳托斯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