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6 章 等待

    “所以,我现在退出已经来不及了，对吗，阿尔？”
    阿波罗发出一声满是做作的叹息,居然生出一种与世界为敌的,带着悲壮的浪漫——虽然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现在确实是正在这么做。
    阿尔忒弥斯斜斜瞥过去一眼,没有搭理。
    “阿波罗就是这种性格。”他不知道第几次和塔纳托斯撇清关系,“不用管他。”
    “……”总觉得这话似曾相识。
    “这种跑腿的事明明你自己就可以做。”阿波罗继续叹息,“我又不是赫尔墨斯那家伙。”
    他被阿尔忒弥斯喊去确认沉睡的乌瑞亚,还有蓬托斯——甚至是被囚禁的乌拉诺斯的情况，因为塔纳托斯怀疑,盖亚会表现出原始神应有的实力，是因为她杀了他们,并用某种方法吞噬了他们的力量。
    阿波罗将其理解为一种囊括，就像光明和太阳之间的关系。
    未必只有太阳能产生光明,光明也可以反过来涵盖太阳。
    可惜他还没有来得及和显然对此知之甚多的死神探讨这一问题，就被阿尔忒弥斯毫不留情地驱赶走了。
    阿波罗一步三回头,走出很远，箭尖，还有狩猎女神那张面无表情、但完全能看出来不爽的臭脸依旧在对准他。
    只是亲密的伙伴,要好的朋友,至于这样吗？
    阿波罗不理解,同时也深刻意识到了,阿尔忒弥斯到底能有多小气——明明以前他还没这么护食。
    “好了，他走了。”阿尔忒弥斯收回弓箭，相当轻松地拍了拍手，“一起去佩琉斯那里？”
    神山的那场战斗动静太大,加上盖亚用那些锁链把宙斯的雷霆引导、分散到了大地的每一处，地上的现在的情况不能算好。
    有莫名燃起的树木、突兀的塌陷，崩坏的房屋……不管是森林，还是人类的城邦受到了不小的波及。
    而忒提斯又刚好去了奥林匹斯山。
    她回来之后，已经是一国之主的佩琉斯不可能不询问她到底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或许能从忒提斯的回答里拼凑出更多线索，更好地了解到这起事件的全貌。
    “嗯。”塔纳托斯也这么想。
    盖亚被宙斯击溃之后，忒提斯最先赶到，身后还领着其他一部分神，本身就足够可疑。
    更不要说，她还和宙斯密谈过。
    当然，依照忒提斯的性格，她未必会告诉佩琉斯实情，但佩琉斯也不会那么容易被她搪塞过去。
    不管是出于对忒提斯安全的担忧，还是自身的好奇，他肯定都会选择刨根问底的。
    “阿波罗怎么办？”他突然意识到阿尔忒弥斯并没有告知阿波罗他们接下来的行动。
    阿尔忒弥斯只是简单解释了之前发生的事，并给了阿波罗调查的任务，等阿波罗回来，他们早就已经不在这里了。
    “放心，他肯定能自己找过来。”阿尔忒弥斯懒洋洋地开口，“我们总
    不能一直在这里等他。”
    ——好像也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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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跟上他。
    “你故意没有告诉阿波罗。”
    片刻后，他想通了什么，“想让他把时间浪费在找我们上。”
    “嗯？”
    阿尔忒弥斯轻轻哼了一声，拒不承认，“明明是他自己走得太快。”
    “是你先说，他再磨蹭来磨蹭去，就对他动手。”
    塔纳托斯只是概括，阿尔忒弥斯的原话远没有“动手”两个字这么温和。
    “他难道不磨蹭吗？”
    轻飘飘的反问响起来，语气带着一点得意，“我也只是让他不要磨蹭，说那么多废话，没有赶他离开吧？”
    塔纳托斯不用抬眼看，就知道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肯定是带有着那种接近促狭，又莫名像是骄傲的笑。
    哦，左边的那颗尖牙也会露出来一点。
    “阿波罗应该试图反抗你的。”他这么对阿尔忒弥斯说。
    阿尔忒弥斯的坏心眼有目共睹，要是阿波罗反抗阿尔忒弥斯，他一定会选择支持阿波罗。
    “他很早之前就已经反抗过了。”阿尔忒弥斯回答以含糊的概括，“在我们刚出生没有太久的时候，我们经常因为各种小事打架。”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收敛，或者说，克制——都是直接用拳头去揍阿波罗，还是专门对着阿波罗的脸去的。
    “忒提斯应该不会那么快就从奥林匹斯山回来。”阿尔忒弥斯若无其事转移了话题，“还有一出闹剧要收场。”
    至少，在得到令他满意的处理结果之前，波塞冬不会轻易从奥林匹斯山离开的。
    “要先在附近转转吗？”
    但城里面其实没有什么好转的，因为那场神战，现在到处都是忙着修补房屋，组织救援的市民。
    士兵们则在尽量想办法填平那些莫名出现的裂隙。
    佩琉斯还没有出发前往伊阿宋的葬礼，突来的变故拖累了他的步伐，也打乱了他接下来的安排，他带着亲卫在城中巡逻，一边调查受灾的情况，一边焦急地看着城门的方向，似乎在等待忒提斯回来。
    他没有看见站在某座房子上的狩猎女神，还有他身侧的银发少年，神是否会在人的面前现身要取决于他们自己，而阿尔忒弥斯通常没有这样的习惯。
    再者，就算现身，他也没有什么神谕要传达给他。
    塔纳托斯这次出来，也不是以“沙利叶”的身份。
    忒提斯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第二天破晓。
    佩琉斯处理完公务后没有立刻合眼，而是一直待在院子里等她，直到她的身影出现，整个人才松懈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
    “……没事吧？”
    他问忒提斯，“奥林匹斯山似乎发生了变故。”
    忒提斯大大方方上前，在他面前转了一圈，道：“放心，完好无损。”
    ()“奥林匹斯那边……”她想了一下，“也可以理解为变故，但以后应该不会有了——波塞冬想反抗宙斯，联合了赫拉，还有雅典娜一起，不过失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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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忒提斯讶然看向他，“你不是还对波塞冬，还有赫拉挥过剑，冲在第一个？”
    佩琉斯嘿嘿笑几声，伸手挠了挠头，没有回答她。
    看得出来，这对夫妻感情很好，从不相互隐瞒。
    “赫拉是宙斯的内应。”
    她解释，“但是波塞冬和雅典娜背着她有另外的约定，他们请到了盖亚，盖亚和宙斯打起来了，所以才影响到了大地，城里还好吗？”
    “人基本都救出来了。”佩琉斯说。
    “那你……”
    忒提斯去奥林匹斯山是为了找宙斯，为了阿喀琉斯的事。
    “就算是神王，也没有办法更改人的命运，但这次也不是算没有收获。”
    摩伊赖们并不听从宙斯的指令。
    忒提斯勉强冲他笑了笑，拉着佩琉斯在院落中的台阶上坐下来，“我帮了宙斯一个小忙，让他承了我的情。”
    她和佩琉斯说起预言的事，阿喀琉斯的，她自己的。
    在她向宙斯倾诉，说她的孩子哪怕注定远胜父亲强大，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也无法改变一踏入战场，就会过早夭折的命运的时候，宙斯试探了她许多。
    她猜测宙斯知道她的预言，所以，当时才会热情地为她挑选夫婿。
    已经不会有比他还强大的孩子出世，盖亚预言里的墨提斯会孕育的那个儿子也没有诞生。
    除非某天再出现一则新的预言。
    她想到了这点，而宙斯已经决定验证，并拜托她帮忙——以日后假若阿喀琉斯奔赴战场，以神王的身份庇护阿喀琉斯为报酬，承诺如果阿喀琉斯死去，会立刻让他升上天空，以另一种方式永生。
    宙斯猜到了波塞冬和雅典娜或许另有底牌，提前让她联系了可以信任的赫斯提亚，德墨忒尔，忒弥斯她们，藏在暗处，等待出手的时机。
    “他以为波塞冬的援手会是哈迪斯。”
    然而雅典娜请来的却是盖亚.
    宙斯和盖亚发生了苦战。
    佩琉斯听完，不免忧心，觉得她过于大胆，冒险。
    那时的忒提斯距离战场不远，战斗再激烈一点，就会受到波及。
    “我也没有答应之外的选择，他毕竟是神王。”
    忒提斯感慨，“何况，那些布置和后手也没有用到。”
    宙斯独自战胜了盖亚，而早有借口的波塞冬干脆否认自己和大地女神之间的关系。
    更不要说没有露面，从始至终是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态度的雅典娜。
    她是看完最后那出戏才回来的，可惜奥林匹斯山不是他们的婚礼现场，波塞冬滑稽、夸张的表演佩琉斯无缘得见。
    ()“话说回来，那小子不一定会领情。”安静半晌，佩琉斯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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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谈起阿喀琉斯，开始商量什么时候再去看望他，要不要把他接回来，一起去参加伊阿宋的葬礼。
    “伊阿宋以前还抱过他。”
    ……
    声音渐渐小了，佩琉斯脑袋一歪，倒在了海洋女神的肩膀上，忒堤斯则低低念了一句“真沉”，没推开他。
    而房屋上方，大摇大摆飞过来，还没开口宣布某个重大消息的阿波罗，被直接捂住了嘴。
    直到离开色萨利，阿尔忒弥斯才松开对他的钳制，“忒提斯当时就在下面。”
    阿波罗差点暴露了他们。
    “……她也在？”阿波罗愣住。
    他调查出结果，匆忙赶回去的时候，不管是阿尔忒弥斯，还是塔纳托斯，都已经不在原地。
    阿波罗花了不少工夫才找到他们的行踪，远远看到两道安静的影子，坐在人类的城邦的屋顶上看月亮。
    几乎没怎么想，他就冲上去了，根本没有注意到那是色萨利国王的寝宫。
    “事情很不妙。”他迅速反应过来，“我没有找到乌瑞亚和蓬托斯。”
    “乌拉诺斯呢？”塔纳托斯问他。
    “……我差点因为他被发现。”阿波罗顿了一下，心有余悸，“他还好好被关在奥林匹斯山最上方的那一小块混沌里。”
    至于被谁发现，在场的神都心知肚明。
    阿波罗确认过乌拉诺斯的情况，刚准备离开的时候，宙斯进来了。
    得益于阿尔忒弥斯，阿波罗自认行事还算谨慎。
    在进入世界上最后一小片混沌的时候，他特地隐匿了身形，把气息收敛得干干净净。
    但即使如此，宙斯和他擦肩而过的那个瞬间，他的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
    在宙斯不知道的情况下，他们打了个照面。
    阿波罗甚至觉得自己没被发现，只是因为宙斯当时的注意力全在乌拉诺斯身上。
    “乌拉诺斯没办法违抗那些命令，说了很多有关盖亚的隐秘。”
    这是阿波罗要说的另外一件，他认为重要程度更甚于原始的山神和海神死讯的事，“他好像不是第一次被命令了，表现得很疲惫，说就算再问，他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
    宙斯显然知道乌拉诺斯那枚作为“神王”象征的神格的真正作用。
    或许是无意中发现，或许是经过一番的实验和探索。
    塔纳托斯推测不出他什么时候发现了“神王”本身的特殊，但他能确定，宙斯会主动设局，引出波塞冬，除了对实力拥有足够的自信，还有神格的依仗在。
    然而他对上的是盖亚。
    意料之外的原始神。
    那枚神格对盖亚压制效果本来就没有多强。
    加上盖亚确实杀死了乌瑞亚还有蓬托斯，吞噬了他们的力量，恢复了部分实力，又找到了对付宙斯那些雷霆的手段。
    如果不是规则，还有这个世界本身站在宙斯那一边，盖亚肯定会成功。
    “我们应该在那个时候动手的。”
    阿波罗叹息，不无懊悔道，“这次的事，只会增加戒备。”
    要是他们在忒提斯带着其他神赶过来前，就对宙斯出手，或许还有机会。
    塔纳托斯看向他，平静道：“但是，已经没有谁能和他匹敌，能撼动他了，盖亚的意外恰恰证明了这点。”
    所以，宙斯反而不会再像过去那样警惕、戒备。
    即便他处于最虚弱的状态中。
    “他受了很严重的伤，短时间内无法痊愈。”
    少年清淡、无波澜的声音划破空气，“那个时候，出手击败盖亚的不是他。”
    “世界”短暂降临到了宙斯身上。
    宙斯必定伤势极重，没有任何回击的余力。
    否则，“它”不会直接降临。
    机会没有消失。
    它现在才开始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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