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真心（三）

    江无常扶着宁佳人的胳膊，十分耐心的和她解释。
    “阮阮，虽然太子是有些暴戾，但是为夫经常来看他，他的性子已经比之前好了不少。寻常的话就和一般的七八岁孩童一样，况且，就算是他再怎么暴戾，也不会伤了你的脸。”
    “江无常，太子只是心智七八岁，可是你看他的个头，比我高出那么多去，万一他一个不高兴伤了我怎么办？我到底是担心害怕的啊！你也为我思量思量！而且那蹴鞠当真不是我故意拿出来，只是为了哄他罢了。”
    宁佳人却不依不饶，必须得自圆其说才行。
    江无常看着她这么担忧，也出于为她考量，不愿让宁佳人烦心，便又不提那面纱之事。
    “罢了，为夫也知道，蹴鞠不是什么要紧物件。方才说喝汤药？太子殿下今日喝了什么汤药？”
    宁佳人怔了一下，担心江无常发现什么，便下意识的捂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只是御膳房寻常送来的参汤。今日是十五，这是份例之内的。方才喝了参汤的玉碗还在那边的桌子上放着，若是你不相信，大可以去看看！”
    江无常看出来了宁佳人有意藏着什么，便掰开了她的手，从她的怀中拿出方才的参片来。
    他轻轻的放在鼻尖嗅了嗅，只闻出来是人参的味道。看着宁佳人的眼神之中多有失望。
    “阮阮，你知道太子于我而言意味着什么，这是舒皇后对于我的恩情，你若是有什么别的心思，最好不要用在太子身上！为夫不会怪你，但是日后便不会让你再见太子。”
    宁佳人惭愧的看着江无常，她知道太子对于他而言有多重要，自小就陪伴着太子长大，况且又是舒皇后临终所托，江无常为了道义也该把太子放在第一位。
    只是...她也有她的谋算。
    “江无常，你听我说，这参片就是寻常的千年人参，是从咱们府上支出来的，不信的话你回去可以查计档。我只是多加了些参片在他的汤药里，这法子我小时候用过，无妨的，只是会昏睡几时，我...”
    不等着宁佳人说完，江无常便抓着宁佳人的衣袖，“阮阮，为夫知道你有自己的缘由，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这样做？”
    “我...”
    宁佳人低着头，头上的步摇也跟着晃动了几下。
    “我只是想让你看看萧莫愁对于太子殿下是真心实意。今日是十五，萧莫愁按着常例都会进宫给萧贵妃请安，方才我让阿止去打听了，今日萧莫愁的确入宫看望萧贵妃，如今就在萧贵妃的宫里。而且...我也已经派阿止把太子晕厥的消息传到了萧莫愁的耳朵里...兴许一会儿她便来了...”
    江无常看着宁佳人的眼神多有无辜，心里忍不住的心疼，便抱过她来，轻轻的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阮阮，为夫忘了你前些日子说的这些，方才有些着急，是为夫的不是，阮阮可愿意原谅为夫？”
    宁佳人在江无常的怀中蹭了几下，她从来都没有怪过江无常。倒是希望他想如今一样可以理解她的所作所为。
    “江无常，你让那些宫人都退下把，殿中不要留人照看，咱们就在暗处等着，你相信我，萧莫愁一定会来。”
    无奈之下，江无常只好答应了宁佳人的请求。
    出了屏风之后，便对着那些宫人们吩咐，“你们先都出去！这里有本千岁和夫人便是！今日之事还未查出来一个原委，但日后服侍太子殿下要提着一万个心！若是再敢有什么不放心的，便直接去东厂！”
    那些宫人们听了这话都悻悻的点头遵命，不敢多留。
    江无常回去，和宁佳人躲在了屏风后面，两个人屏息静气，不敢出声。
    说起来，江无常自从做了东厂督主，还从来不曾这么小心翼翼过。
    伴随着一阵脚步声，外殿有了动静。
    宁佳人拍了拍江无常的背，轻声提点着，“你听，萧莫愁来了！”
    江无常听了便凑着看过去，只见萧莫愁一脸担忧的跑入内殿，哪里还有几分才女的端庄和矜持。
    她左右环顾，看了内殿四下无人，却叹了一口气。
    “还好，如今内殿中无人。”
    说完，便着急的凑到太子的榻前，却又不敢太靠近。
    “方才问了宫人，说是太医已经去请了，兴许片刻之后就会赶来。你如今这样，我却都不能摸摸你的额头。齐昭，你千万不能有事！”
    说着说着，萧莫愁便流下来眼泪，她拿手绢轻轻的擦拭了一下，又抽泣着对着躺在榻上的太子说话。
    “齐昭，有多久，我都没有如此安静的面对你了？每每途径东宫，你四周总是簇拥着一群宫人。那时，我才真切的领悟诗中所言，‘此时相见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到底是何意。”
    说着，萧莫愁更是潸然泪下，止不住的泪珠往眼外冒。
    “你如今只记得我是你儿时认识的莫愁姐姐，却不知道那些情谊...齐昭，你之前也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太子殿下，是绝世无双的男儿...十四岁那年，我只有一年未曾进宫，你便成了这样，我不知道你为何会成为这样，可是齐昭，你说的话，咱们二人的誓言契约，我都还记得。”
    萧莫愁左右环视了几眼，看太医还没有过来，便才接着说。
    “齐昭，书中不少提到过誓约之词，两人之誓，尽管有一个人忘了，只要还有一个记得，便不能违背。你如今成了这样，全都抛之脑后，可是我还记得，我记得那年秋日你带我去京郊围猎，记得你采了好看的蔷薇送我。齐昭，我只有这片刻才能同你说说心中所想，你醒着的时候，听不大懂，只有这片刻，我看着你的睡颜，才觉得你还是以前的太子。”
    萧莫愁擦了擦眼泪，似乎担心太医怎么还不过来，便又出去外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