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缘起（一）

    江无常淡然一笑，重复着阿止的话。
    “男女授受不亲？”
    宁佳人看江无常如此不要脸面，也不再愿意同他争辩。
    “罢了，阿止，你先出去看着药。若是有事我自然会唤你。”
    阿止又带着敌意看了一眼江无常，便不情愿的出去了。
    “你这小丫头还真是忠心耿耿。”
    江无常拍了拍旁边椅子上的灰尘，不紧不慢的坐了下去。
    “你来什么事！”
    宁佳人如今没什么力气，而且江无常毕竟拐着弯算是救了她，总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
    且宁佳人看到江无常，心里还是扑通扑通的，按耐不住的想偷偷看他。
    即便是他脸上带着面具，宁佳人似乎也能感受到他面具之下的温柔。
    “今日，你似乎动了很大的气。”
    想起来她去见江无常，原本就想和他把事情说清楚道明白。
    可是江无常还是一如既往的顾左右而言他，宁佳人自然是动气。
    “没有。”
    宁佳人把脸别过去，不再看江无常。
    “没有？没有的话，郡主还以死相逼？”
    以死相逼可不是因为宁佳人生气，而是只有这种办法才能让江无常明白她生气。
    也算是她赌一赌，别再让江无常再这么含糊不清了。
    那新科状元江无常也打了，如今满城都知道宁佳人的婚事又败了。
    难不成第一个拿到圣旨的东厂督主会不在意这圣旨里面写了什么？
    那日分明就是吕青青和董晗的婚事，江无常好生生的不去董府，没事跑到状元墙那里做什么。
    而且卫仓行虽然说平日里不算是什么有名的人物，可江无常的人脉甚是广泛，若是说他故意把卫仓行的腿打断也说得过去。
    那目的为何，是为了干预宁佳人的婚事？还是说为了他自己...
    “江无常，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何必如此藏着掖着？若你想从我这里问出来什么话，我劝你早日打消这个念头。除非你说你答应娶我，别的就不必开口了。”
    人嘛，不逼一下也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这么做，若是宁佳人逼迫江无常管用呢？
    反正如今也已经成为如此了，适得其反也不会反到那里去。
    宁佳人兵行险路也不一定就会败。
    可是...江无常看了看宁佳人，眼神之中带着许多宁佳人不算懂的意味，把手中的蛟骨扇留在了桌子上，便起身离开了。
    宁佳人想站起来去追江无常，可是却没有什么力气。
    泪水慢慢的从宁佳人的眼眶之中涌上来，她忍不住的抽泣。
    原来江无常真的对她无意。
    宁佳人不过是唬他一下，他就这么一点情面也不留的走了。
    那宁佳人若是真的说此生不见呢？
    江无常会不会真的不见她了？
    她的泪水打湿了手边的被角，缓和了片刻，她起身下床，拿着桌子上那把黑色的蛟骨扇，缓缓的打开。
    黑色的扇面上用淡蔷薇色的笔墨泼上了点点梅花。
    下面还题了两句词。
    清梅期如许，款款何必又相逢。
    ——
    第二日，日头如同宁佳人想象的一般好。
    她很早就醒了，可是阿止不知道，她也没有出声。
    静静的躺在床上，她听到宁仲穿上了她准备那身碧蓝色的骑马服，拿着弓箭和箭筒就匆匆出了营帐。
    细微之中，还听到阿止嘱咐宁仲多多小心，这猎场中的路途不算顺畅，山坡小沟溪流都有，若是一不小心跌在了哪里自然是不好。
    如今阿止也越来越有个大人的样子了，没有宁佳人，她也可以吩咐好这许多事。
    鼻尖还轻轻的飘过来药的苦味。
    昨日江无常离开之后，宁佳人把那蛟骨扇又放回到了桌子上，并且给阿止留了字条，让她第二日给江无常送回去。
    她没有力气再见江无常了，第一次她感觉到爱一个人是如此累，如此困倦。
    想到上一世的时候，江无常对她万般小心，何等尊重。
    不由得，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沧明玉的镯子划过面上，透着冰冰凉凉的冷意。
    如今已然是四月了，再有两个月，宁佳人就要十六岁了。
    ——
    上一世十六岁的生辰，也是她钦定要被送去东宫的日子。
    也是她第一次见江无常。
    江无常来到定国公府上门迎接宁佳人去东宫，宁佳人还记得她那个时候说的话。
    “皇上深感长乐郡主，定国公府次女宁佳人，慧德慧善，太子偏爱。朕心甚慰。特赐封为皇后，赐居东宫。”
    赐居东宫，那样冰冰凉凉的宫殿，想来也只是萧莫愁的心驰神往。
    可是阴差阳错的，宁佳人却住了进去。
    江无常把宁佳人接入东宫。
    新帝齐昭是个痴痴呆呆的，不懂得成婚之后要如何，故而每次见了宁佳人都要让她陪着玩游戏。
    不是在宫中蹴鞠，就是在院子里扔石子。
    其实宁佳人最喜欢玩的还是和齐昭一起堆棋子，扣在碗里面的围棋子蒙着布，一个人选择黑子，一个人选择白子。
    一柱香的时间，谁拿到自己的棋子最多，谁就算是赢了。
    这样的游戏原本就不需要什么脑子，齐昭玩起来倒也是开心。
    就这么过了一年。
    江无常在朝中只手遮天，宁佳人则在东宫度日如年。
    其实那期间江无常应该是十分繁忙，外面的局势动荡，可是他却总是可以抽出来时间陪陪齐昭。
    宁佳人时而也在一旁看着，那种感觉就像是兄长对弟弟。
    当时宁佳人还不知道江无常的身世，只是觉得一个太监为何对齐昭如此上心，还以为有什么不可捉摸的道理。
    后来江无常处置舒家，她才知道原来江无常是舒家的人。
    而太子齐昭就是他的表弟。
    对于宁佳人而言，在东宫的日子并不好过。
    所有人都尊称她一声皇后，可是只有同在后宫的吕青青懂得，这声尊称是最无用的。
    一年之后，想必朝堂之上局势稳定，宁佳人在宫中也多见江无常的身影了。
    只不过和以往不同，在这之后，江无常见齐昭的时候，多让宁佳人陪在齐昭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