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故意捉弄

    下午六点半,星格餐厅。
    现在正是饭点，餐厅最忙的时候，罗筱推着餐车在大厅送餐，忙得脸颊泛红,额间都是汗珠。
    倏尔,她闻到了一抹熟悉的香水味,因为这个香水味很特别，香味很淡但很持久，她印象比较深刻，就是那天那个女人的。
    她猛地一转身，果真,看到了邓瑾的背影。
    这不是那个矫情鬼嘛,罗筱暗槽道。
    邓瑾走向VIP包厢，她进餐厅的时候的确有在留心罗筱的身影，但大厅十几个服务生,都穿着一样的服装，她有些眼花,便就此作罢。
    她出席工作饭局的时候一般都会穿西装，即便很热，她也绝不脱外套,外套穿在身上会给她一种安全感。
    小张先行一步，为邓瑾推开包厢的门,还好,王董没来。
    邓瑾选了一个座位，用手指了指。
    小王拿出湿巾在椅面和椅背上擦了三遍，邓瑾才坐下来。
    “几点了？”邓瑾用手随意捋了一下头发。
    “六点三十五分，王董大概还要十五分钟到。”小张看了一下表,认真回复。
    邓瑾点了点头：“我去躺洗手间。”
    她站起身，往洗手间走。
    这个餐厅的包厢没有单独的洗手间，所以邓瑾需要走到大厅的盥洗室。
    她走进洗手间推开门一看，还好，是蹲便。
    她最讨厌公共洗手间的坐便了，那样她宁愿憋着……
    她刚关上卫生间的门，就听见外面有打电话的声音。
    她对别人的隐私没有任何兴趣，但她听这个声音很熟悉，好像是那天的服务生，罗筱。
    “哎呀，妈，那点钱能算钱吗？”罗筱在盥洗台前面偷偷接了个电话。
    “哎呀，你就别瞎操心了。”罗筱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不就是三千块钱吗，你至于吗？”
    “……”
    邓瑾冷哼一声，本以为这小姑娘挺有性格的，没想到也是啃老的不肖子。
    她走出卫生间，去盥洗台前洗手。
    罗筱刚挂断电话，对着镜子整理一下头发，就闻到清幽淡雅的香水味，偏头一看，果真是邓瑾。
    罗筱正盘算着要不要和邓瑾打个招呼，毕竟前些日子也算是认识了，不说话会不会太尴尬。
    她刚要开口，邓瑾便将水龙头开到最大，水流声将罗筱刚要说出口的话打断。
    罗筱看着邓瑾挤了三次洗手液才将水关上。
    “你……好。”好字还没出口，邓瑾直直从她背后路过，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她。
    罗筱气笑了，冲着邓瑾的背影小声槽道：“你以为我愿意和你说话呀，矫情鬼。”
    邓瑾走后，罗筱妈妈又打来电话。
    “妈，你真的不用惦记，我上个月发八千多呢，才寄给你们三千我已经很愧疚了，等我以后赚大钱了，我每天给你和我爸汇一万块钱……”罗筱和妈妈打趣着，畅享未来。
    邓瑾回到包厢的时候，王董已经来了。
    “王董，不好意思，久等了。”邓瑾微微欠身，以示歉意。
    “哪里哪里，是我照顾不周了。”王董是个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体态臃肿，邓瑾为了不让自己流露出反感来，特意只看他那一双眼睛，不往旁的地方瞧一眼。
    邓瑾本就对这个单子没什么兴趣，但碍于这个王董在商界的面子，她不赴约怎么也说不过去。
    包厢门被敲响，过来点菜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男人，站在邓瑾和王董的中间，听着他们的吩咐。
    王董翻看着菜单，刚要开口说话：“小瑾呀，这个水煮……”
    “换个人点菜。”邓瑾听着这个老男人如此唤自己，心里恶心得不行，只得用旁的方式打断他。
    来点菜的正是罗筱的组长，他一听邓瑾这么说，顿时心里发毛：“邓总，不好意思，是我照顾不周吗？”
    “和你没关系，我在这个餐厅有个熟人，你叫她过来吧。”邓瑾似笑非笑地看着男人，看得他心里更加没底。
    “好……好的，邓总，不知道您的熟人是……”男人低眉顺眼地看着邓瑾。
    “罗筱。”邓瑾勾起唇角，眸色依旧冷艳。
    罗筱刚从盥洗室出来，就被组长喊了过去。
    “你和邓总什么关系？”组长低声问她。
    “谁？什么关系？”罗筱不懂他在说什么。
    “算了，过后再说，你先去那屋点菜，到时候这屋的菜也是你来送。”组长嘱咐完罗筱后，将她推向了包厢门口。
    罗筱这也算是临危受命了，她站在包厢门口，整理了一下平整的衣领，拿着点菜器敲了敲门，方推门进入。
    门还未被完全打开，就看到了邓瑾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罗筱不由得脚步一顿，旋即恢复如常。
    罗筱想到了这个矫情鬼那天和今晚无礼的样子，心中顿时升出一股火。
    她腰板挺直，下颚微抬走到邓瑾身边：“想吃什么？”
    “诶，你这个小丫头，说话怎么这么没有礼貌。”王董抬眼皱着眉看罗筱一眼。
    碍于有别的顾客在，罗筱也只能放低语气：“您好，二位想吃点什么？”
    还未等王董开口，邓瑾单手支在桌子上，似笑非笑地打量着罗筱：“你们的招牌菜给我介绍一下。”
    “这款鲤鱼不错，很新鲜。”罗筱语气淡淡。
    “你们服务人员给客人介绍招牌菜都这么随便吗？”邓瑾单挑了一下眉梢。
    “我们的食材没有经过酒精处理，所以可能达不到您心中的预想程度。”罗筱直直地盯着邓瑾看，意有所指。
    “太过分了。”王董将菜单重重一合，扔到了桌子上。
    “把你们经理找过来，我问问他怎么教的手下。”
    “算了王董，没必要跟一个小小的服务生计较。”邓瑾冷冷地扫了罗筱一眼，“我们点菜吧。”
    王董看在邓瑾的面子上，将菜单拿回来，重新翻看着。
    “来两份鹅肝。”
    罗筱在点菜器上按着菜品。
    “算了，不要鹅肝了。”
    罗筱点了取消。
    “诶，还是来两份吧。”邓瑾偏头故意看着罗筱的反应。
    罗筱偏偏不上她的当，她不是让自己生气吗，自己偏不生气。
    罗筱每一寸的皮肤都在用力笑着，笑得十分僵硬：“好的，还有什么需要吗？”
    邓瑾又点了几份菜，折腾了她几次发现罗筱并不上当，便无意作弄。
    “王董看看还想吃什么？”邓瑾方才光顾着耍罗筱了，差点忘记眼前这个人。
    其实一个罗筱分不了她的心，只不过她无意和这个男人多说话，正好借着机会惩罚一下啃老的不肖子。
    罗筱终于点好菜退出包厢。
    推开门的一刹那，她从未觉得外面的空气如此新鲜，在包厢中待久了，她觉得邓瑾身上的香水味都十分刺鼻。
    VIP包厢的菜都有专门的厨师做，所以上菜速度很快，即便罗筱千不想万不愿，也终于到了上菜的时候。
    她不得已，再次推开了包厢的门。
    上菜的时候，她感觉邓瑾的目光比上次更加让人不适，为了躲避她的目光，罗筱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给两人倒完红酒，罗筱终于忙完了所有的工作，语气都跟着上扬起来：“二位慢用，有事按一下服务铃就好。”
    罗筱刚要转身走出包厢，便被邓瑾冷冷地唤住：“等等。”
    “还是麻烦这位小姐在包厢里吧，这样我们倒酒也方便。”邓瑾抬眸看着罗筱。
    罗筱牙根都快被她咬碎了，硬是挤出两个字：“好的。”
    她就在两个人的中间一站，跟个吉祥物一样，看见谁的杯子空了，就上前去倒酒，其实这比大厅的工作简单很多，但罗筱就是觉得十分难耐。
    酒过三巡，王董的脸上开始泛着油光，又油又红，看得邓瑾直反胃。
    “小瑾呀，你说你一个女娃娃，这么辛苦做什么咧？”王董眼神开始发飘，一直在邓瑾身上打量着。
    “来，陪叔叔和一个。”王董举起酒杯，示意邓瑾和他碰杯。
    邓瑾眼底散着寒凉，一手捏起高脚杯，另一只手在桌下攥拳，只要这个老男人在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她可以一拳让他昏睡一天。
    王董想着借碰杯的时候摸一摸邓瑾的手，揩揩油水。
    可他还未伸手，头上便传来一声巨响，视线顿时一片模糊。
    “嘭”的一声，将邓瑾都吓了一跳，连手上的高脚杯都忘记放下来，愣愣地去看拿着铁托盘的罗筱。
    罗筱揉了揉被震麻的手，将托盘往旁边一放，淡淡地说：“他对你不坏好意。”
    邓瑾轻笑一声，将高脚杯放在了桌面上，红酒面泛起涟漪。
    “你倒是还挺有正义感。”邓瑾抱臂看着她。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罗筱瞥了她一眼，她最厌恶职场的潜规则，刚才出手，的确因为看不下去了，而且她偏偏有种邓瑾不会拿她怎么样的预感。
    邓瑾看了一眼还在眩晕转态的王董：“你知道你毁了多大的单子吗？”
    她故意如此说，想要看看罗筱的反应。
    罗筱的确没有想到这一点，她随便蒙了一个数：“两百万？”
    “六千万。”邓瑾抠了一下指甲，淡淡地说。
    罗筱的瞳孔顿时放大，六千万，她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所以，你要怎么赔偿我？”邓瑾似笑非笑地看着罗筱，反咬一口。
    “你……”罗筱刚要骂她不识好歹，但一想到六千万的数字，心里顿时没了底气。
    ……
    王董醒了之后，在餐厅大闹了一顿，餐厅的经理带着罗筱在他面前点头哈腰，受着他的口水。
    邓瑾只是站在远远的地方抱臂看着他们，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
    罗筱心里不断地骂着她，自己也真是贱，帮了一个白眼狼。
    最后罗筱被解雇的时候，邓瑾仍然无动于衷。
    王董经过这件事，哪还有心情做想的事情，直接打道回府，没和邓瑾说一句话。
    罗筱忿忿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抱着箱子走出餐厅。
    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回家的地铁和公交都不通了，打车要花五六十块钱，她平时就舍不得，今天失了业她更舍不得这些钱了。
    她低着头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直到看见地上的两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