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之梦

    加拿大人的花滑“枫叶王朝”豪情壮志，在本次世锦赛的冰舞项目上受到了严重挫折。
    只不过托赛制的福，或者说加拿大人自己其实也是心里有数的，把冰舞放在了决赛的第一场，还是最不好的时段，加上冰舞项目的透明属性，普通观众感受到这一点的倒不多，尤其是第二天的双人和男单的短节目比赛中，加拿大选手都取得了非常好的名次——起码男单的这个冠军已经在向加拿大人招手了，双人方面，布莱恩/西德尼组合也是大有希望获得一枚奖牌。至于女单，阿比盖尔琼斯目前的名次也差不多就是她现有的水平了，加拿大目前最优秀的女单要到明年才能上成年组，所以加拿大冰迷一片乐观——除了冰舞粉丝们。
    今年世锦赛的风向只怕要变了……明年wd当然是要回归的，可回归之后还保得住世界第一的头衔吗？还能卫冕冬奥会冠军吗？
    可是就在现场的wd两个人似乎对此浑然不觉，杜兰特老老实实、兢兢业业地履行着自己教练的职责，文森特斯坦培克在那里，只要往周围找一找，一定能找到他的身影；沃什活动范围更大一些，除了也给文森特当当跟班，大家也时常在jj、kk还有韦伯、克莱尔这些人身旁看到她，言笑晏晏的，配合搞怪的，一脸担忧的……很明显，在wd组合里面，技术担当是杜帅哥，大美女是颜值担当和表演担当，虽然她的技术也是世界一流的强大。
    到冰舞自由舞比赛的时候，文森特和杜帅哥都没有出现在看台上，就只有大美女一个人了，她坐在克莱尔身边，比起前几天拉仇恨的左拥右抱，今天的画风让人能接受多了，克姨年轻时也是金发，两人坐在一起颇似母女，对于wd的粉丝来说，杜帅哥退役后当教练，大美女退役后当编舞这样的设定是相当能让人接受的！至于文森特，建议回基纳那边去，让基叔来抚慰你脆弱的小心灵吧。
    而加拿大的冰协官员，则在镜头看不到的地方，努力地游说杜兰特尽快复出，越早越好，毕竟这次世锦赛距离冬奥会已经不到一年了，越早复出，越早找回状态，也能越早在冠军争夺战中抢得先机。本赛季加拿大冰舞吃这么大的亏，gp分站、总决赛、四大洲、世锦赛两手空空啥都没捞到就算了，冬奥会很有可能就两个名额了，下个赛季不能这样了！
    送走了这位官员，房间电视里加拿大三号冰舞gr也上场了，仿佛是验证官员的说法，这对组合的表现，即便是二流选手的标准来看，也确实毛病太多，虽说这两人都不是一开始就练冰舞的吧，然而杜兰特自己也是男单出身，现在还能跳个一周两周的，gr这样子，只能说，还欠练——冰舞项目中并不是没有天才，但天才永远不是成为顶尖冰舞最重要的一项，君不见gh这等天赋平平的都拿到世锦赛季军了。但是拿到世锦赛季军的时候，一个二十二，一个二十六。今年世锦赛女单那几个热门，也就是意大利的史蒂芬妮波塞蒂年纪略大，二十三，其次是日本一姐太田佳子，今年二十二岁，其余的都是一群二十未满的小姑娘，奖牌热门里头还有刚刚升进成年组的小萝莉，对，货真价实的萝莉，按世锦赛要求，年龄下限是比赛举行当年7月1日前满16岁，而世锦赛通常是3月举行，有人现在还是15岁也很正常。在杜兰特的记忆里，冰舞的女伴们，在十五六岁的时候，都还关在练舞房里对着镜子练舞，为规定舞而奋战呢！二十几种规定舞可不是开玩笑的，这一关没过，轻则名次稀烂，重则直接被淘汰，没有第二第三场比赛了（比如ls的第一次世青赛）。这几年isu已经非常人性化地一个赛季就用一个规定舞，前几年过渡时期会在比赛前几个月宣布规定舞舞种，比如jgpf和gpf比赛结束后宣布世青赛和世锦赛的比赛用舞，更早以前，比赛之前几个小时你才知道要比什么舞！
    规定固然是越来越人性化了，可大家的舞蹈水平，也确实是直线下降了，黄金时代的辉煌自不必说，后黄金时代有北美双雄，欧洲那边的rk和d不如前面的，差距也并不大，双雄们在世团赛上放飞一下自我，被他们超越也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再下一代，北美系就剩了个教科书rl，欧洲那边也只剩了一个希望之星pn，就这俩独苗，到今天也还处于时不时就被前辈“教做冰舞”的状态。考虑到“天赋不够勤奋补”的gh以及法国一号arl这一批的选手年纪还略大一点，等rl都退役之时……杜兰特觉得，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以后搞不好连世锦赛上最后一组都充斥gr现在这样子的表演，这不但是加拿大冰舞的悲哀，也是冰舞这个项目的悲哀。
    电视屏幕上给出了gr的自由舞得分：82.41。杜兰特起身关掉了电视机，出门了——jj、rl、gh、dkk、pn这帮人都在最后一组，估摸着还有一个多小时才会出场，他可以趁这段时间看看文森特的体能训练怎么样。
    等帮助文森特完成了这次空降复出之后……杜兰特微微握紧了拳头，视线往前望去，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搭档沃什，看到了自己的教练哈格里夫斯、约翰森，还有他们一生的对手jj……一个个人影从眼前闪过，冰舞给了他荣誉，给了他朋友，现在也许是回报的时候了……
    与此同时，中国队诸人也握紧了拳头，就差没欢呼出来了——ls超过了一个，应该能够保住前十八名！
    孙振辉自己分析过，如果他们正常发挥，名次应该在16-18名，正好拿到入场券。然而他们的短舞蹈开头是小抽了的，名次跌落一位。自由舞比赛他们发挥出了正常水平，尹真那个天杀的混账（余汉桥语），嫌弃ls比四大洲时候谨慎保守，才给了82分！pcs居然连四十分都没有，再看看gr，打到了85分！
    还好裁判们的眼睛不瞎，欧耶！
    接下来出场的是老对手oa，同时也是本组最后一个出场的，他们比完就修理冰场二十分钟，再才是最后的大决战——最后两组，因为，上领奖台的前三名能且只能出现在这12对选手中。
    oa的自由舞是伦巴+爵士，因为请的是布鲁克当教练，所以他们这几年的节目基本都被克莱尔包圆了，依克姨的水准，音乐照例剪辑得相当不错，oa一如既往地跳得……没那个韵味，虽说这算是亚洲冰舞的通病了，但今天偏生有个ls作为对照组在前面，虽说ls的《歌剧魅影》是以华尔兹舞为主，不应该直接拿来比，谁都有不擅长的舞种，但ls跳的确实是那么回事，毕竟当年为了美洲华尔兹和金色华尔兹下了很大的苦工，这一次编舞将规定舞的套路编了一些进去，毕竟经典就是经典。oa的选曲和选舞，至少这一次，不是很适合他们。
    就技术发挥来说，呃，在余汉桥看来表现比ls略差，尹真有不同意见，倒不是唱对台戏觉得oa表现更好，而是认为即便如此，oa的分数也不会比ls低，他的理由有三：1、出场次序占便宜；2、ls的“好”非常有限，不是超越oa一个档次的好，那点高出来的tes不足以改变大局；3、oa的国籍、教练都高贵些。
    余汉桥愣神三秒钟，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分数出来了，85.35。
    “去你的！”他在尹真的肩膀上狠狠来了一下。
    现在，ls排在ck、lg、psa、oa之后，是已出场选手的第五名，加上最后两组，已经锁定了一个冬奥会名额。修理冰场的功夫，大屏幕就在不断回放前三组的选手比赛的慢镜头，ls坐在场下，两个人都有些懒洋洋的。
    与热血漫画里面不一样，他们的自由舞并没有爆种，这个时候稳定比什么都重要，而且虽然ls并不是没有爆种的时候，然而他们现在还无法控制自己的爆发（也没几个人能控制），他们只是将自己的训练水平毫无折扣的拿了出来。赢下了正常发挥就能赢下的gr，名次前进了一位，当然，拥有高贵国籍的gr自己这两场比赛也确实不太争气。
    这次世锦赛，ls已经完成了任务，中国冰舞，将第一次站在冬奥会的赛场上。
    不能说一点运气没有，然而ls已经是第二次在国际比赛中上演这种自由舞翻盘的“逆袭”了，国内比赛更多。
    为什么其他人不能呢？这是岳正韬需要思考的问题。
    而ls思考的问题比这更深一步，李思芸说：“你大多数时候都太冷静了，这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缺点，余头不是说过么，不管你场下是什么样子的，上了场你就得忘了你原来是什么样子的。”
    因为太冷静，除了这一次短舞蹈之外，孙振辉极少在赛场上找不到北；同样也是因为太冷静，他很难入戏，大部分时候，孙振辉饰演的角色都是他自己，如果要扮演的角色与他自己差得太多的话，会让观众感到明显的出戏。虽说苏志翔同样喜欢本色出演自个儿，但跟“苏志翔”相比，“孙振辉”这个角色实在是太没有戏剧性，也太没吸引力了。可是这一次，克莱尔是要他扮演“魅影”的啊，这么一个极具艺术性和戏剧冲突的人物，而且这种表面冷漠，内心丰富的个性，也是孙振辉本身具有的啊，他只是不像魅影那样扭曲极端而已！为什么？
    “忘了我是谁。”孙振辉重复道。
    “嗯，是的，我们跟演员，其实也有那么几分像的。”
    “不，我是突然想起来有首歌叫这个名字，听贴切的，是个电影插曲。”
    李思芸摇摇头，表示没听过。
    孙振辉酝酿了一下情绪，低声唱了起来：
    “明明是你声音，
    是你的背影。
    你用陌生的眼神
    让我沉默，
    难道是你故意，
    试探我的心？
    错的也许是回忆，
    你不是你。
    你是谁，你是谁，
    忘了爱过我，
    心为你醉，为你碎，
    为你执迷不悔。
    爱曾经存在，
    或者只是我的感觉，
    怎么你会忍心，把我忘记？”【注1】
    李思芸有些发怔，孙振辉这个人，练花样滑冰的资质其实很一般，他的才艺也一般，但这一次，这一次……这首歌的原声本就是低沉而深情的，与《歌剧魅影》居然有一丝情绪上的共同之处，同样是面对一个不爱自己，或者已经不爱自己的女人【注2】，同样的痛苦……即便孙振辉嗓音条件不太好，以这样的资质，加上没怎么经过专业训练，平常的表现撑死就是ktv实力唱将水平，但是这首歌本来考验的也不是唱功，而是情绪的表达，孙振辉的声线很普通，说不好听的叫高不成低不就，但是今天可能是感冒也可能是刚下场的缘故，带着一点点沙哑，在这首歌里却给人一种特殊的、仅仅属于他自己的印记，就像古董上的那一层包浆……关键是，他的内心感情已经通过这短短的几句歌词表达出来了，听着这样的歌声，看到孙振辉看似淡漠实则强撑的表现，李思芸在那一瞬间真的觉得心脏在抽痛，她想，这就是传说中的“共情”吧？什么时候孙振辉的歌声也有这样的感染力了？仅仅是唱个歌……这首歌写的好听是回事，他唱得也很好，也许是真情实感？也对，金蕾也是真的不爱他，可悲的是，他自己也明白这一点……
    然后她忽然明白孙振辉没有办法在自由舞里面入戏的原因了。
    戏里戏外，真真假假……这几个月来这么大的备战压力，他可能、也许、只是还想保持理智……如果当真入戏，谁能保证他比赛之外不会出不来？
    孙振辉是什么人？有再大的苦楚也不会表现出来的！表面上的无事，不代表真的无事！
    冰场整理完毕，岳正韬也结束与同事的交流，从看台返回休息区，远远地看见孙振辉很罕见地很放松地靠在椅子上，李思芸坐在他对面，再走近几步，就听见李思芸的歌声：
    “……
    每次想起你，
    心还微微叹息，
    每一个遇见你的梦里，
    我总迫不及待拥抱你。
    因为你是我生命美丽插曲，
    寂寞啊，变成了主题。
    在人来人往的时间海洋里，
    我常想你。
    是否我也是你生命的插曲，
    只可惜在你际遇里，
    回忆总太拥挤，
    而我的爱情，
    好象那朵云。”【注3】
    唱得确实是那么回事，很好听，不过新年晚会上，李思芸每次都是上去跳舞，还跟苏志翔跳过双人舞……真是可惜她那把好嗓子了，噢，差点忘记了，去年在克莱尔那编舞的时候，她是唱过《歌剧魅影》的插曲《thinkof》的，天生嗓子条件就很好，也练过。这姑娘真的是多才多艺，加上性格又好长得也漂亮，难怪苏志翔不愿意跟她分手。
    等一曲终了，岳正韬非常应景地大力鼓掌，然后在ls身边坐下，先问孙振辉：“累坏了？”
    紧张会加剧疲劳的，何况ls是在那么大的压力下无失误顺下自由舞逆袭，精神松懈后，倍感疲劳，这种事儿他自己也经历过。还好，ls这次是大悲大喜，累便累了，就怕大喜大悲，不但身累还心苦，这一种，他也经历过。
    孙振辉点点头，然后闭上眼睛，岳正韬怜爱地、了解地在他肩膀上轻拍了两下。然后扭头看了看李思芸，觉得她现在也仅仅是疲惫而没有别的需要特别关注的麻烦——虽然这次世锦赛头开得不太好，然而最终能够有这个结果，真是太好了。
    就在岳正韬准备走开继续观赛时，孙振辉又睁开了眼睛：“岳头，下赛季我想试一试皮亚佐拉的《遗忘》探戈。”
    《遗忘》，即《oblin》，是阿根廷探戈大师皮亚佐拉的代表作之一，也是花样滑冰常用的曲目，四个项目都有人用过，有好几个版本的经典节目。
    岳正韬大吃一惊：“可是你们跳的最好的并不是探戈啊。”
    “碧玉姐和关哥他们的跳得最好的也不是伦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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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忘了我是谁》，电影《如果?爱》插曲，演唱：金城武、周迅，大家可以找来听听，很好听的一首歌，演唱难度并不大
    注2：关于女主角克里斯汀到底爱不爱男主魅影，各个版本的表现不同
    注3：《美丽的插曲》，出自萧亚轩《首选萧亚轩?美丽的插曲》精选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