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人

    人牙子带了二十几个人出来，基本上就是一些年龄偏大或者偏小的，没有青竹需要的壮劳力。
    年轻力壮的在年前征兵的时候都被有钱人家抢走了，都是被人买了去顶替自己家人的服兵役的名额去了。
    青竹面前的这些人，小到八九岁就被父母卖了的小女孩，大到五十岁被大户人家赶出来的老妈子。男人很少，年龄也偏大。
    青竹也不忍心一个也不选，便选了三个看起来老实本分的小女孩，大概就是十二三岁的样子，看着还是有些机灵的。
    其他人，青竹也无能为力了。她不是救世主，自己目前只能选自己用的上的，就这样，银子还捉襟见肘呢。
    这三个女孩相貌一般，也都很瘦小，也没有什么伺候人的经验，都是最近由于战争失去家园，后来被家人给卖了寻个出路的。因此，要价不高，五两银子一个。
    即使不卖掉，大人孩子都可能饿死，卖了孩子，家人还有钱支撑一段时间，孩子找个好点的人家也不至于饿死。
    都是没办法的事。
    青竹交了十五两银子，拿了卖身契，就要带三个女孩回去。这三个女孩可以安排在蛋糕店里，做些不需要下大力气的活还是可以的，本来青竹也是打算请人的，现在直接买了人也省事。
    要出门的时候，听到后院里有抡鞭子的声音，还有男人痛苦的压抑的哼哼声。
    青竹愣了愣，看了下掌柜的。
    其实青竹也没多想，只是觉得有人挨打不忍心罢了。
    掌柜的怕青竹多想，赶忙解释道：“里面有两个刚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兵，现在还没学会怎么做个下人，正有人调教呢。”
    青竹心里一惊，没来由的想起了陈有福。
    不由自主的，原本一只脚已经跨出了门口的青竹，飞速的跑向后院。
    青竹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两个腿都少了一条的三十来岁的男人，正蜷缩在地上被人毒打。
    男人遍体鳞伤，却一声不吭，偶尔忍不住疼痛就闷哼一声。
    掌柜跟着青竹跑进来，解释道：
    “这两个都是战场上残了一条腿退下来的。因为没有家人，就被卖了来。只是一直学不会伺候人的活，也没人肯要俩残废。他们脾气也越来越暴躁了，所以我们也只能教训一下。”
    两个男人只是睁眼看了看青竹，然后又无所谓的闭上了双眼。
    青竹在那两人眼里，都看到了绝望。
    “掌柜的，这两个人我都要了，需要多少银子？”青竹开口问道。
    “姑娘，你要两个残废男人能干什么？我可是为你好才跟你这样说的，他们腿都残了，连个家丁都做不了，你买了去可是要吃亏的。”
    掌柜的一脸不解，好心的提醒道。
    青竹也不解释，只是继续问道：“无妨，掌柜的只需要说多少银子就可以了。”
    掌柜的心里一喜，连忙说道：“既然姑娘开口，这两个人你一共给五两银子就可以了。”
    青竹莫名觉得悲哀，从战场上被抛弃的老兵，卖身价格，居然只是一个最普通婢女的一半。
    青竹付了五两银子，拿了两人的卖身契，便往门口走去。
    掌柜的让店里的伙计把两个男人抬上青竹的牛车。
    青柏和刘冬带着三个刚买来的丫鬟，就在门口等候。
    见青竹买了两个残疾人，也都没有多说什么，赶着牛车就去了刘冬的酒楼。
    刘冬看了看两人的伤势，做了些简单的处理，并且开了药方让人去抓药。
    现在两人都是被人牙子打的皮外伤，腿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下半截裤腿就那么飘飘荡荡的，让人看了心酸。
    还好，最起码还有一条腿是好的，可以拄着拐杖慢慢行走。
    对于伤势的处理，刘冬都是背着人秘密进行的，开药方的时候都是只有青竹青柏两人在场。外人都不知道。
    青竹去了福至布庄，买了些普通村民们用的普通棉布，打算回去给几个人都做几身换洗衣服。
    要在店里待着，总不能穿着补丁衣服上工。
    青竹也不是那么刻薄的人，给每个人都做了三套新衣服。
    让制衣坊的工人们赶工做出来，一天的功夫就做好了。
    自从制衣坊扩招了员工之后，每天做的衣服要多多了，尤其是流水作业，熟练了之后，速度更是提高了不少。
    李氏见青竹买了人，也很和善的招待他们。
    几个新来的人，心里算是踏实了一些。他们宁可被家庭条件差点的良善之人买来，也不愿意被凶残的大户人家买了去。
    几个小丫头都被人牙子调教过的，因此还算是懂得礼数，知道尊卑。
    两个残兵虽然性子执拗些，却也不会故意弄出什么乱子。
    粉条作坊那边还闲着几间空屋子，青竹便腾出来两间给他们住。
    两间屋子原本也是打算住人守夜的，因此提前就是盘好了炕。
    三个女孩一间，两个残兵一间。
    青竹按照规矩，为新买的下人取了名字。
    青竹非常想取腊梅，玉兰的，可惜这两个名字跟自己姐妹的字又重着的。
    跟主子名字有重字的，是很忌讳的。因此青竹给她们取了茉莉，丁香，海棠，三个名字。
    两个残兵，青竹取名，大山，大海。
    如山雄壮，如海广阔。
    希望陈有福是有福之人，千万不要有什么意外。
    青竹总是不自觉的会担心陈有福，尤其是亲眼见到这两个伤兵的惨状。
    冷兵器时代，伤兵残疾是非常常见的。
    不像现代化的武器战争，死亡的机会比伤残机会更大。
    青竹不知道哪种更容易接受些。有时候觉得直接死去比伤残的后半生更痛快些。
    但是，蝼蚁尚且偷生，也许有了生的机会，人便不会轻易放弃生命的。
    这些，也只有真正面临选择的人才能体会，其他人，只靠想象，是很不现实的。
    已经过了冬季，天气回暖，晚上睡觉时还是要盖棉被的。
    青竹把哥哥成亲前自己家用的被褥拿出来给几个人分着盖了。
    青柏成亲，家里的被褥都换成了新做的，原来的旧的就收起来了。现在也算有了用武之地。
    青竹已经没有多余的银子全部做新被褥给他们。
    几个人都不嫌弃，总比之前在家里和人牙子那里盖的好多了。
    几人谢了恩，便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一晚上，大山和大海，相对无语，辗转反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