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我于杀戮之中盛放

    盛夏，空气中充斥着烦躁的味道。刚入七月的天气，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太阳正得意洋洋的挂在天上，无私的散发着那伟大而又让人厌恶的光和热。
    大地像一个烤箱，残酷的蒸发着一切生物的体温。知了的叫声此起彼伏，显得异常呱噪。。
    下午两点多，已经没有了正午那毒辣的日头，但凭空多出了一丝沉闷。
    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大都还躲在装有空调的家里美美的睡着午觉。
    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甚至连平时车水马龙的环城大道都十分平静。
    道路旁的树荫中，一个看起来大概二十多岁的青年正骑着电瓶车缓缓前行。
    他下身穿着一条浅灰色的工作裤，上身是一件黑色t恤，外面还披着一件带兜帽的薄外套。
    微风拂过，撩起了他微卷的刘海，一张清秀的脸庞出现在视线当中。
    细长的眼睛微微眯着，眼角向下弯曲，像是没睡醒一样，带着浅浅的朦胧；脸颊的线条柔和，轮廓却意外的分明；鼻梁高耸挺拔，下面则是有些薄弱的苍白双唇，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落难的王子殿。
    “这鬼天气是要晒死人啊。”汗流浃背的牧志自言自语的抱怨着，“热成这样还怎么干活？”
    “看来又要迟到了。”瞥了一眼腕上的廉价手表之后，牧志无奈的发出了一声叹气，然后拧紧了电车的油门。
    “牧志，你又迟到，这是这个月第几次了？”一栋破旧办公楼的办公室内，一个略微发福的中年人正对着牧志大声吼叫着。
    这是一家通讯公司的售后服务站，而牧志便是一名‘为人民服务’的光荣的宽带装机维修师傅。
    这个正在对着他狂喷口水的中年人就是服务站的最高领导，也就是站长。
    “你还能不能干了？不能干就趁早给我滚蛋，这工作现在有的是人想干。”站长在那喋喋不休的叫骂着。
    他知道站长说的没错，就现在的社会形势来说，找到一份还能稳定按时发工资的工作并不容易，哪怕他起早贪黑、风吹日晒，一个月也只能拿到二十张出头的软妹币。
    “我下次一定注意，争取以后不再迟到。”牧志紧了紧拳头，目测了一下敌我双方的体型差距，然后从心的选择放开。
    虽然他身高182，体型修长匀称，但是比起膀大腰圆的站长，还是差了三四个量级。
    世界美好，微风不燥，不要跟他一般计较；热爱生活、热爱工作，我才不是因为打不过。
    努力安抚自己躁动的内心，牧志选择微笑以对。
    “罚款五十，以儆效尤！”站长长达十分钟训话终于结束，以罚款作为总结。
    其实牧志觉得，这应该就是目的。
    “终于叨叨完了！”深深的吐了一口气，扭了扭低的有点酸胀的脖子，他走到自己的工具柜之前开始整理工具。
    “小牧啊，怎么又迟到了？”一道略显苍老却厚重的声音在牧志的身后响起。
    听到声音，牧志头也没回的向后挥了挥手说道：“睡过头了呗，这么热的天，睡午觉起床是很困难的，我又不像你们老年人，睡觉都睡不安稳。”
    “臭小子，你说谁是老年人？”一只粗糙却有力的手轻轻拍在了牧志的肩膀上。
    牧志从柜中拿出已经整理好的工具包转过身来，身后正站着一位看来五、六十岁的中老年人。他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工装，一头中长的短发已经了出现斑驳的白丝，脸颊也因常年的风吹日晒而略显粗糙黝黑，但奇怪的是他的皮肤却出奇的平滑，完全看不到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褶皱，一双有神的眼睛中偶尔闪过如刀的精光，让人感到一丝凌厉。
    老人叫岳建军，一个在他们年代很常见的名字。
    牧志一直认为这是一个有故事的老人，每次被他注视，牧志都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只是牧志想不明白，一个拥有这样目光的人，怎么会从事这么一份处于社会最底层的工作。
    “哎呀，我家岳哥正老当益壮，我怎么会说您呐。”牧志嬉笑的对老人说道。牧志是一个挺呆闷的人，从小到大几乎没什么朋友，来到这个单位工作快一年了，甚至连单位里二十来个人的名字都没记全。
    也可能是在家经常会跟爷爷奶奶聊天，所以老岳几乎是牧志在单位里唯一能聊的来的人。
    “哈，算你小子会说话。”老岳哈哈一笑，然后接着说道：“听说最近公司效益不好，要裁人，你这段时间注意点，别再让站长逮住你把你炒了。”
    “好了，我知道了。”牧志假装随意的摆了摆手，“再说，这破工作，从早八点干到晚十点，还全年无休，大年初一都得上班，炒了我更好。”
    “就你小子能说。”老岳听到又抬手在牧志头上轻轻的敲了一下，“行了，赶紧出门干活吧，今天一堆破事呐。晚上下班陪我喝点去？”
    “行啊，只要你老请客就行，我可是个穷孩子。”牧志装做可怜兮兮的样子。
    “好了，就知道在我这装穷。走了，干活去。”老人笑眯眯地说道，然后背上工具包转身走了出去。
    “等等我，岳哥。”牧志急忙拿上工具包，向老岳追去......
    日暮西沉，空气中仿佛多了一丝凉意；华灯初上，车水马龙的夜生活也即将开始。然而这一切都与牧志无关。此刻的他还在与一根不知断在哪的电话线较着真儿。
    “岳哥，你把线换到第49对儿上试试。”牧志身着安全带，脚踩半圆铁扣，正站在一根电线杆的顶端，对着电话说道。
    “好的，等一下。”电话另一端传来了岳哥中气十足的声音，“好了，你再听一下，看通了没有？”片刻之后，岳哥的声音再次传来。
    “呼..终于通了。”牧志看着手中测试电话的屏幕灯亮起，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一个破电话都修了快三个小时了，真艰难。”
    “行了，修好就行，别抱怨了。”听到牧志的抱怨，岳哥笑呵呵的安慰着，“走吧，去我家喝点去，我让你嫂子给你烧两个好菜。”
    ......
    夜色朦胧，昏黄的灯光透过路旁茂密的树木，斑驳的洒落在一条略显破旧的小路上。
    微风拂过，带着丝丝的沉闷，穿过树叶发出“唏唏唆唆”声响，变得异常沉重。牧志和岳哥骑着车慢悠悠的向前行进着，斑斓的光影不停的在他们身上交错而过，仿佛一条年久失修的时空隧道......
    “都8点多了，天气还是这么热。”牧志擦了一下头上的汗渍，对旁边的岳哥说道。“好了好了，我们骑快一点，你嫂子在家已经烧了菜，到了家就好了。”岳哥说道。
    “恩啊，话说今天嫂子做了什么好吃的？”牧志扭头看向了岳哥。
    一抹漆黑陡然刺入眼中。
    牧志感觉自己可能是疯了，在这么昏暗的环境下，他看到一缕刺眼的黑暗从岳哥的左手指间散发而出，仿佛夜海上的灯塔，让人无法忽视。
    “小心......”正在牧志感觉整个脑海都快被那抹漆黑占据时，耳边传来了岳哥焦急的声音。
    “啊！！”牧志瞬间清醒了过来，然后就感觉自己撞上了什么东西，整个人向前飞了出去。
    岳哥赶紧停下车，疾步走到牧志面前说道：“小子，你没事吧？”
    “没，，没，，”牧志正龇牙咧嘴的躺在地上，浑身的疼痛让他全身颤抖，甚至说不出来完整的话。
    “你说你个臭小子，骑车骑的好好的，干嘛突然拐到路牙子上了？”岳哥上前慢慢的扶起牧志，一脸好笑加奇怪的问道。
    听到岳哥略带嘲笑的声音，牧志哭丧着脸说：“刚才看到岳哥左手上好像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然后就走神了。”
    “我手上？”岳哥一脸不解的伸出左手。
    一枚黑色的指环正套在岳哥左手的无名指上。
    这是一枚看上去很平淡无奇的戒指，只是一条黑色的铁片随意箍成了一个圈，在铁片链接处甚至还能看到淡淡的焊接的痕迹，就好像路边首饰摊随处可见的指环一样，廉价而普通。
    “什么也没有啊。”左右翻了一下手掌，岳哥再次奇怪的说道。
    “这个黑色的戒指是哪里来的啊？”牧志看着岳哥的左手，心里也不住的奇怪“难道刚才那黑光是这个戒指发出来的？可是这就是一枚普通的戒指啊，估计在路边买的话不会超过十块钱吧。”
    “你说这个啊？”岳哥举起了左手，“是你嫂子买给我的好像，我也忘了是什么时候买的了，总之在我手上带了好久，感觉像是长到肉里了一样，现在想摘都很难摘下来了。”
    “好吧，看来是我眼花了。”牧志收回目光，无奈的说道。
    “肯定是你今天太累了，精神不太好。”岳哥笑着帮牧志掸掉身上的泥土，“没事就快走吧，到家了好好犒劳一下你的肚子。”
    夜色越发漆黑，仿佛连路边的灯光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黑纱。
    牧志扶起车跟着岳哥再次出发，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路边树木后的阴影里，空气无端的突然扭曲破碎，像是那里出现了一面镜子，细密的“咔嚓”声响起，一道扭曲的裂缝凭空出现，一张苍白的面孔随之浮现。
    “我于杀戮之中盛放······”